佛跳墙的锅盖刚合上,宋小满的手还悬在半空,像是忘了自己刚才搅到第几圈。她盯着汤面出神,连陈砚舟关火都没察觉。
盐多了。陈砚舟忽然说。
她一愣,我没......
你少放了零点三克。他把长柄勺轻轻抽出来,顺手搁进消毒槽,手抖了。
她低头看自己指尖,确实有点发僵。昨晚的事像块湿抹布糊在心口,擦不掉也晾不干。她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就是......想着配方。
配方不会跑。陈砚舟摘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去洗个手,我做点热乎的。
不用了,我还得......
你妈逃婚那晚,他打断她,也是先喝了一碗饺子汤才走的。
她张了张嘴,没出声,被他轻轻推出料理台。水龙头哗哗响起来,她盯着泡沫从指缝滑落,脑子里却浮起一个画面——七岁那年,她蹲在味耕堂后灶底下,偷啃一个冷掉的饺子,馅是薄荷混肉末,凉丝丝的,香得她差点咬到舌头。
陈砚舟一个人在案板前站定,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没开灯,只凭手感揉面。手指压进面粉的瞬间,心里默念:要让她想起那个冬夜灶台边的暖意,不是逼婚的红绸,不是老太爷的规矩,是有人偷偷塞给她一碗汤,说小姑娘偷吃不怕,怕的是以后没地方可偷。
面团渐渐光滑,他切葱、剁肉,挑最新鲜的薄荷叶碾碎拌入。这馅儿当年只有林美娟会做,专治孩子贪玩贪睡,也治心神不宁。他一边包一边想,宋小满第一次来味耕堂,就是穿着粉旗袍踮脚掀蒸笼,结果被蒸汽烫了手,哭得稀里哗啦。
一只只饺子整整齐齐码在竹屉上,像小时候母亲摆的那样。下锅时水花轻溅,翻滚如星子浮沉,香气慢慢爬上来,带着旧厨房的柴火气,还有点说不清的、少女时代的羞怯。
宋小满擦着手回来,看见那锅饺子正咕嘟冒泡,眉头一皱: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吧?
胃不认钟点。陈砚舟捞起一只吹了吹,放进白瓷碗推到她面前,尝一口。
她站着不动,我还不饿。
那你站这儿干嘛?他靠在灶台边,等我夸你搅汤姿势标准?
她瞪他一眼,终于坐下,捏起筷子夹起饺子咬了一口。
薄荷的清凉猛地冲开味蕾,紧接着是肉香、面香、热汤的熨帖。她瞳孔一缩,手指微微发颤,赶紧低头喝汤,想把那股涌上来的东西压下去。
陈砚舟看着她,声音很轻:你不是逃婚,是回来。
她没抬头,第二口咬得慢了些。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去,七岁那年的冬夜突然撞进脑海——她躲在灶台后啃冷饺子,陈砚舟的父亲陈建国发现了,没骂她,反而悄悄端来一碗热汤,说:小姑娘偷吃不怕,怕的是以后没地方可偷。
眼泪无声滑落,滴进碗里。
她低着头,声音哑了:原来我一直想回的......不是家,是这个味道。
陈砚舟没说话,又给她盛了一碗。
就在这时,门地被撞开。
许铮站在门口,军用匕首握在手里,机械义肢卡在门框上发出吱嘎声。他喘着粗气,眼睛扫过宋小满,怒吼:谁欺负我未婚妻!
宋小满吓得筷子都掉了。
陈砚舟一步跨到前面挡在她身前,语气平静:你哪只眼睛看见人被打?
沈队说她最近情绪不对,梦里都在喊刀!许铮嗓音发紧,我还听说有人逼她结婚——
逼婚的是乔振海,陈砚舟打断他,你现在拿刀冲进来,倒像是第二个。
许铮一滞,匕首没放下,但手松了点劲。
陈砚舟转身从锅里捞出一只饺子,放进新碗递过去:要问谁欺负人,先尝尝再说。
许铮皱眉: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