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提示音,没有光影特效,只有那些深藏在记忆里的画面一一浮现——母亲揉面时哼的小调,父亲切姜丝时手腕的弧度,祖爷爷在灶前跪拜锅神的仪式……三代人的手艺,像一条暗河,在他血脉里重新流淌。
灶台上的砂锅突然“咕嘟”一声,粥沸腾了。
紧接着,厨房的墙壁像是被无形的手点亮。一道道墨线凭空浮现,如活字印刷般排列组合,一页页复原的菜谱在墙上缓缓展开。从“清汤挂面十二时辰熬法”,到“红烧狮子头三分肥七分瘦”,再到“金疮药粥:糯米三合,陈皮一钱,当归半钱,红枣六颗,文火慢煨至米粒开花……”
最后停在末页。
那里原本一片空白,此刻却缓缓浮现出几行清秀的小楷:
“陈家锅铲不传外姓人,
但可传给……真心爱厨房的人。”
字迹浮现的瞬间,陈砚舟感觉手腕上的银汤勺轻轻一震。
他睁开眼,墙上的投影已经消散,只剩下砂锅里粥泡破裂的细响。父亲站在原地,盯着那本册子,嘴唇微微颤动。
过了很久,他抬起手,把册子塞进陈砚舟围裙的口袋里。
“你妈写的。”他说,“她早知道你会回来。”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背影微微佝偻,却挺得笔直。
陈砚舟没送,也没叫住他。他知道,有些告别,不需要言语。
门关上后,他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册子,又抬头看了看那口砂锅。粥还在翻滚,米粒软糯,药香弥漫。他拿起银汤勺,轻轻搅了搅。
勺面上刻着四个小字:心味永传。
他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逃了二十年,结果还是绕回来了。”
他解下围裙,重新系好,拉平每一个褶皱。然后拧大炉火,蓝色火焰“呼”地窜高。
“既然传到我这儿了,”他对着空荡荡的厨房说,“那就别断。”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先伸了进来,接着是一身制服的轮廓。
陈砚舟没回头,只把粥盛进保温桶,盖好盖子。
勺子搁回挂钩时,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