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喝,而是慢慢把铁棍靠墙放下,弯腰扶起刚才踢翻的凳子。
第二个也放下了棍子,走到角落,默默捡起碎玻璃碴。
第三个掏出手机,翻了半天通讯录,最后按下一串号码,嗓子哑得不像话:“妈……是我……您身体还好不?”
领头的那个还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发白,可眼神早就散了。
“我们……不是来闹的。”他声音低了下去,“就是……想来讨个说法。王哥以前多威风,现在被人一句话就说哭了,我们不服……可我们……我们也想家了。”
陈砚舟没接话,只又添了半勺汤进去。
汤面晃了晃,映出头顶那片星河。
一人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放在桌上:“这是我老家地址……要是哪天……您路过那儿……能不能……给我妈捎碗汤?就……就这个味儿的。”
陈砚舟看了一眼,没收,也没推,只是点了点头。
那人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星图开始慢慢收拢,光点一颗颗隐回天花板,像露水渗回泥土。最后那双手形银河轻轻一颤,不见了。
屋里静下来,只剩汤锅咕嘟的声响。
陈砚舟把银勺擦干,重新扣回手腕。金属搭扣“咔”地一声轻响。
他低头看着那四个小字,又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天花板。
“原来……”他轻声说,“这才是心味。”
门外传来窸窣脚步声,是那五个人往外走。步子很慢,但没回头。
其中一个走到巷口,忽然停住,从夹克内袋掏出张全家福,边角都磨白了。他盯着看了好久,然后小心撕下一角,把母亲的头像单独折好,塞进胸口最里层的口袋。
其余几人也陆续摸出东西——一张泛黄的汇款单,一条褪色的红头绳,个塑料小熊钥匙扣。
他们没说话,只是把这些物什紧紧攥在手心,一步步走远了。
陈砚舟回到灶前,揭开另一口砂锅。
新汤刚炖上,香气还没散开。他拿起长勺,缓缓搅动。
汤面泛起涟漪,映着灯影,也映出窗外飘落的几瓣樱花。
一片花瓣乘风钻进门缝,打着转儿,落在那张空桌上。
桌上还躺着那张没带走的纸条。
陈砚舟瞥了一眼,继续搅他的汤。
汤勺划开水波,一圈又一圈。
忽然,勺底那四个字在灯下闪了闪,像是应和着什么。
他停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