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家村无人安眠。
黎明时分,狗的狂吠和孩子的哭闹才渐渐平息,但一种更深沉的不安笼罩着村庄。天色灰蒙蒙的,仿佛连阳光都无法穿透那层无形的阴霾。
林妙可几乎一夜未合眼,下楼时,看到爷爷林国安坐在堂屋的门槛上,背影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手中的铜钱剑已经收起,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昨夜那种冰冷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爷爷……”林妙可轻声唤道。
林国安缓缓回过头,眼中布满血丝。“煞气侵体,体弱者和心神不宁者最先遭殃。”他声音沙哑,“今天,村里不会安生。”
他的预言很快应验。
早饭刚过,就陆续有村民慌慌张张地跑来林家求助。
不是之前李老四那种诡异的“中邪”,而是更普遍,却也更加棘手的症状。
村东头的王婆婆,本就患有慢性支气管炎,此刻却突然喘不上气,脸色憋得青紫,家人说她夜里就一直说“有黑影压着胸口”。
邻居家五岁的小孙子,高烧不退,浑身滚烫,却不停地喊冷,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说明话时反复念叨“穿黑衣服的阿姨抢我的糖”。
更麻烦的是张屠夫,这个平时壮得像头牛的男人,一早起来就双眼赤红,暴躁易怒,竟为了一点小事和妻子大打出手,力气大得惊人,好几个邻居才勉强将他按住,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仿佛变了一个人。
类似的病例,在短短一个上午,出现了七八起。症状各异,但都与呼吸系统急性感染、高热惊厥、或是精神行为异常相关。从现代医学角度看,这很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烈性较强的流感或集体性应激障碍。
但林妙可跟着爷爷去看过几个病人后,心越来越沉。
她能看出,王婆婆的喘息并非单纯的哮喘发作,喉咙里似乎堵着无形的黏液;那孩子的额头滚烫,但指尖却冰凉刺骨;张屠夫眼中的狂躁,带着一种非人的浑浊与恶意。
更重要的是,在她靠近这些病人时,能隐约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与后山孤坟和李老四身上同源,只是淡薄许多的阴冷气息。
“是煞气。”林国安在一个病人家里,用艾草烟熏着角落,低声对林妙可说,“封印破损,积郁多年的阴煞秽气散逸出来,如同瘟疫。体弱者吸入,则邪寒入肺,高烧不退;心神不稳者沾染,则心魔被引,狂躁易怒;孩童灵识纯净,易受侵扰,惊厥失魂。”
他用的词语玄奥,但描述的现象,却与林妙可观察到的临床症状诡异地吻合。
“那……该怎么办?”一个村民带着哭腔问,“林老爹,您可得想办法啊!镇上的医生来了,也只是开点退烧药和镇静剂,根本不管用啊!”
林国安沉默着,眉头紧锁。范围太大了,他一个人,凭借符水、艾灸和有限的法器,根本无法同时处理这么多被煞气侵染的人。而且,这只是开始,煞气的源头还在后山,不修复封印,情况只会越来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