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安那句“麻烦要来了”，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林家小院激起无声的涟漪。他没有责怪林妙可擅自前往后山，也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转身回到堂屋，开始默默地准备东西。
不再是做法事时那套华丽的法袍和青铜剑，他换上了一件更陈旧、颜色更深的短褂，将几样特定的器物——一柄小巧却古拙的铜钱剑，几束用特殊手法捆扎的艾草，还有一叠用黑狗血混合朱砂新绘的符箓——仔细地贴身放好。他的动作沉稳而专注，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事态的严峻。
林妙可站在一旁，看着爷爷忙碌。她心中的恐惧逐渐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一种混合着责任感、好奇，以及不愿再被蒙在鼓里的坚定。她不再是纯粹的旁观者，那夜半的低语，后山的异象，都已将她牢牢绑在了这条船上。
“爷爷，我能做什么？”她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林国安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孙女的眼神不再是最初的排斥与怀疑，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一种清澈的、带着探究意味的镇定。他沉默了片刻，从案几上拿起一小束用红绳系好的干枯草药，递给她。
“拿着。这是雷击枣木心和七年陈艾混合制成的，贴身放着，寻常秽物近不了身。晚上睡觉压在枕头下。”他没有多做解释，但这份给予本身，就是一种承认和接纳。
夜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重地降临林家村。
起初是狗。村子里几乎所有的狗，从入夜开始，就变得极其焦躁不安。它们不再慵懒地趴窝，而是在自家院子里来回逡巡，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咽，时而对着后山的方向，发出凄厉的长嚎。
紧接着，是村里的老人和孩子。几个本就体弱多病的老人开始发起低烧，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内容大多与“冷”、“黑影”、“有人叫名字”相关。而一些敏感的孩子则在睡梦中惊醒，哭闹不休，指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说看到了“飘来飘去的影子”。
一种无形的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寂静的村庄里悄然蔓延。
林妙可躺在二楼的床上，枕头下压着那束草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冽的苦香。她毫无睡意，睁大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狗的狂吠，隐约的哭闹，还有风中带来的、一种若有若无的、像是很多人同时在低声啜泣的杂音，都让她神经紧绷。
她能感觉到。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即使关着窗户，那股子阴寒也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这与李老四身上那种集中的、强烈的秽气不同，更像是一种弥散的、污染了整个环境的气息。
这就是煞气外泄的后果吗？影响范围如此之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