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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黄志诚的SAN值检定(2 / 2)

“滚开!”黄志诚猛地甩开伸来的手,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仅剩的、属于人类的那只左眼布满骇人的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刘建明那张如同戴了人皮面具的脸。混乱、恐惧、被背叛的愤怒、以及对那未知存在的终极绝望,在他体内疯狂搅拌、沸腾!刘建明…他安插在洪兴最深处的棋子…他以为在黑暗中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为之背负“黑警”骂名的根源…竟然是…竟然是这种东西?还是说,他也早已被这无孔不入的机械疯狂侵蚀、同化?!

“阿七…数据食尸鬼…”一个冰冷的名字如同毒蛇般滑过黄志诚混乱的脑海。那个在赛博暗网深处游弋、以信息为食的怪物!只有它!只有它能如此精准、如此残忍地撕开警队最核心的防御,将这血淋淋的亵渎场景,精准地投射到每一个o记警员的屏幕上!这是示威!是嘲弄!更是…一次精准的“SAN值检定”!它在用这种方式,测量着这座堡垒中人类心智的崩溃临界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因巨大震惊而僵立的警员人群,来到了黄志诚身边。聂宝言。她依旧是那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样子,白大褂纤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仿佛刚才屏幕上那亵渎的一幕对她毫无影响。但她微微抿紧的嘴唇和镜片后一闪而过的沉重,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黄督察,”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像一根针试图刺破黄志诚周围混乱的精神泡沫,“你需要立刻离开这里。你需要看一样东西。现在。”

黄志诚布满血丝的独眼转向她,眼神里充满了狂乱的警惕和濒临崩溃的戾气。“看…看什么?看下一个疯掉的会是谁?还是看刘建明怎么把我们一个个拧成螺丝钉?!”

聂宝言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个边缘磨损严重、贴着褪色封条的牛皮纸档案袋,不容抗拒地塞进了黄志诚剧烈颤抖、沾着鼻血的手中。纸袋触手冰冷、沉重,散发着一股陈年的纸张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更深沉的阴冷气息。

“档案室最底层,编号‘A-1950-绝密-九龙’。港英时期封存的,”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黄志诚的心上,“关于‘螺湮之主’…和它最初的口粮。”

“口粮…”黄志诚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档案袋粗糙的表面,指关节因用力而再次发白。他仅存的理智在尖叫着拒绝,但一种更黑暗的、被绝望催生的疯狂求知欲,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他需要答案!哪怕这答案是剧毒!哪怕它会彻底焚毁他仅存的一切!

他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聂宝言冷静目光的注视下,失魂落魄地抱着那沉重的档案袋,脚步虚浮地穿过依旧沉浸在屏幕恐怖中、窃窃私语的警员,走向通往档案室那幽暗深邃的楼梯口。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泥泞的、由机油和绝望混合的沼泽里。

档案室地下二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千年,冰冷、滞重,弥漫着纸张腐朽和混凝土霉变的混合气味,还有一种更深邃的、如同深海淤泥般的阴冷。昏黄的白炽灯泡在头顶苟延残喘,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将周围档案铁架的阴影拉扯得更加狰狞扭曲。

黄志诚背靠着一个冰冷的铁架,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粗暴地撕开档案袋上那早已失去粘性的封条,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切,将里面一叠厚重、泛黄、散发着刺鼻霉味的文件抽了出来。纸张的边缘卷曲脆弱,仿佛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最上面是一张模糊的黑白航拍照片。拍摄角度很高,下方是一片巨大、混乱、如同肿瘤般依附在九龙半岛上的贫民窟——九龙城寨。照片的年代感极强,但吸引黄志诚目光的,是城寨中心区域,一个用醒目的红圈标记出来的位置。那里,几栋低矮的寮屋被拆除了,露出下方一个巨大、不规则、边缘参差不齐的深坑。坑口并非泥土,而是某种闪烁着非自然金属冷光的、如同巨大鳞片般交叠的结构!深坑周围,散布着许多蚂蚁般渺小的人影,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黄志诚的心脏狂跳起来,他颤抖着翻过照片。后面是几份打字机敲打的英文报告,纸面布满霉斑,字迹有些模糊,但标题触目惊心:

《项目代号:“深港安宁”(project deep harbour Serenity)—— 异常实体“螺湮之主”(Entity a: Spiral Annihitor)初期接触与安抚协议执行报告(1950.03-1950.12)》

他强迫自己那混乱不堪的大脑去辨认那些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专业术语:

“……目标实体(螺湮之主)于1949年末,因九龙城寨区域大规模地下非法挖掘活动(推测为寻找二战遗留军火或贵金属)而被意外唤醒…实体显现出超越当前物理认知的机械-生物混合特性,其能量波动与城寨地下深层岩层产生共振,诱发持续性的低频地震及金属构件异常锈蚀现象(详见附件地质报告G-7)…”

“……初步接触尝试(1950.01)遭遇灾难性失败。实体散发的‘认知干扰场’(itive Interference Field, cIF)导致接触小组全员(5名军情六处特工,2名牛津大学考古学顾问)出现严重精神崩溃及不可逆生理畸变(报告描述:金属组织增生、皮下齿轮化、感知器官数据化错乱…)…”

“……最高层授权,启动‘安抚协议’(pacification protol)。基于顾问团(成员含神秘学研究者及殖民地人类学家)分析,目标实体展现出对特定‘生物基质’(bio-Substrate)的周期性需求波动,其波动频率与城寨新生婴儿啼哭声频谱存在高度吻合…理论推测:新生生命未受污染的原始生物能量或某种信息素,可暂时中和实体躁动…”

看到这里,黄志诚的呼吸骤然停止,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手指颤抖得更厉害,几乎捏不住纸张,疯狂地向下翻找。

终于,他找到了那份执行记录摘要:

**《“安抚协议”执行记录(摘要) - 1950.04.01 至 1950.11.30》**

“……物资调配:通过‘慈惠堂’(charity hall, 注:港英政府控制的社会福利机构)渠道,收容城寨及周边区域无明确亲属认领的新生弃婴及部分‘多余’女婴…”

“……转运流程:每周三、五凌晨,由‘清洁队’(Sanitation Unit, 皇家香港警察特别行动组伪装)使用密封垃圾运输车,将‘物资’运送至城寨中心项目点(即‘深坑’区域)…”

“…交接程序:物资由项目点安保人员接收,投入‘静默井’(Silent well, 即深坑)。观测记录显示,投入后12-48小时内,实体能量波动(cIF读数)显着降低,伴随的地质异常活动平息率高达92%…”

“…执行周期:持续8个月。总计处理‘物资’数量:壹佰贰拾柒(127)单位…”

“处理…单位…壹佰贰拾柒…”黄志诚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舌头上。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黑白照片上的深坑——那闪烁着金属鳞片冷光的巨大井口。在死寂的凌晨,密封的垃圾车停下,穿着制服的人影沉默地打开后盖,将一个又一个裹在襁褓里、尚在睡梦或啼哭中的小小生命,像丢弃真正的垃圾一样,投入那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机油和铁锈腥气的黑暗深渊!

为了什么?为了“安宁”(Serenity)?为了殖民地的“稳定”?为了镇压那来自地底的、被他们亲手惊醒的机械古神的躁动?!

“嗬…呃…”一股腥甜猛地涌上黄志诚的喉咙,他死死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身体沿着冰冷的铁架无力地向下滑落,最终半跪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胆汁灼烧食道的剧痛。泪水混合着尚未干涸的鼻血,失控地涌出他那只属于人类的眼睛,在肮脏的地面砸开混浊的污渍。

真相?这就是他追寻的真相?!比刘建明的背叛更冰冷!比镜中的机械面孔更恐怖!港英政府!他曾经效忠的体系!他为之奋斗半生、试图维护的法律与秩序的表象之下,掩盖的竟然是如此肮脏、如此非人的献祭!用婴儿的血肉…去喂养一个沉睡的机械邪神!只为换取暂时的“安宁”!

“哈…哈哈…哈哈哈…”压抑到极致的悲愤和绝望,终于冲破了喉咙,化作一连串嘶哑、破碎、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惨笑,在空旷死寂的地下档案室里疯狂回荡。他笑得浑身抽搐,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污。

“安宁…深港安宁…哈哈哈…用一百二十七个婴儿…换来的安宁…”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只左眼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先前的恐惧和混乱被一种更黑暗、更决绝的东西取代——一种彻底焚烧一切规则的毁灭冲动!

他挣扎着爬起身,看也不看地上散落的、记载着无尽罪孽的泛黄文件。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再无退路的困兽,抓起那份沉重如山的“A-1950-绝密-九龙”档案袋,跌跌撞撞地冲出档案室,冲上楼梯,冲出警署厚重的大门,一头扎进维多利亚港午夜冰冷潮湿的咸腥空气中。

他没有目的地狂奔,肺叶像破风箱般撕扯着。直到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码头海风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脸上,他才猛地停下。眼前是九龙公众码头延伸入黑暗海面的栈桥。远处,中环的摩天楼群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像一片钢铁的墓碑林。

黄志诚喘息着,站在湿漉漉的木制栈桥边缘。海浪拍打着下方的桩基,发出空洞而永恒的呜咽。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承载着无尽罪孽的牛皮纸袋,封面上褪色的“绝密”字样在昏黄的路灯下如同干涸的血迹。

他颤抖着,从警服内袋里摸出那个跟随他二十多年、无数次点燃香烟也点燃破案决心的Zippo打火机。金属外壳冰冷。他用力擦动滚轮。

“嚓!”

一簇小小的、橘黄色的火苗,顽强地在咸湿的海风中跳跃起来。

黄志诚仅存的、属于人类的那只左眼,死死盯着这簇微弱的火焰。镜子里冰冷的金属触感…刘建明深渊般的眼神和那句“等到连克总都等到了”…档案里那127个被当作“单位”投入深渊的婴儿…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他混乱燃烧的脑海中翻滚、咆哮、最终汇聚成一片无声的、毁灭性的白光!

去他妈的证据!去他妈的程序正义!去他妈的黑白两道!去他妈的神明与规则!

这个世界…这座钢铁森林…从根子上…就他妈烂透了!烂在殖民者的贪婪里!烂在邪神的低语里!烂在每一个齿轮转动碾碎的血肉里!

“呵…”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混合着极端痛苦和最终解脱的叹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扭曲的弧度。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近乎虔诚地,将手中那簇跳动的火苗,凑近了牛皮纸档案袋的一角。

干燥、泛黄的纸张瞬间被贪婪的火舌舔舐、吞噬!明亮的火焰如同获得了生命,沿着档案袋的边缘疯狂蔓延、爬升!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映亮了他脸上斑驳的血污和那只燃烧着疯狂与决绝的左眼。

“烧…都烧了…”他嘶哑地低语,声音被火焰的噼啪声和海风的呜咽吞没。火光在他瞳孔深处跳跃,仿佛焚毁的不仅是纸,更是他过去三十多年赖以生存的一切信仰和准则。

“对付魔鬼…”他盯着那团越来越旺、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火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铁砧上敲打出来,带着烙铁般的印记:

“…就得用…地狱的规矩!”

火焰熊熊燃烧,将“A-1950-绝密-九龙”的字样彻底吞没。黑色的灰烬如同绝望的蝴蝶,被咸腥的海风卷起,纷纷扬扬地飘向维多利亚港深不见底的、仿佛潜伏着巨兽的黑暗海面。黄志诚的身影在火光和海雾中,凝固成一个即将堕入无边暗夜的、决绝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