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那令人作呕的暗红血色、大地死寂的灰败、怪物身上各种诡异斑斓的色泽、修士们灵力散发的各色光华、乃至鲜血的暗红、兵刃的寒芒……所有的颜色,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褪去、剥离!仿佛有一张无形无质、却庞大无比的灰色橡皮擦,正在粗暴地抹去这个世界一切的色彩!眨眼之间,目之所及,一切皆化为最纯粹、最极端、也最令人心悸的——黑白二色!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超越了之前所有威压总和的、仿佛来自宇宙终末的毁灭意志,如同一位沉睡万古的创世神只缓缓睁开了冷漠无情的双眼,自上而下,笼罩了整片战场!在这意志面前,之前那些魔物的凶威、那些负面能量的侵蚀,都显得如同儿戏般可笑!这是真正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抹杀之意!
天空,那已然化为黑白二色的厚重云层,开始以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旋转,形成了一个覆盖了整片战场、巨大到令人绝望的混沌漩涡!漩涡的中心,并非漆黑,而是一种更加可怕的、吞噬一切光线、能量、物质乃至概念的——绝对虚无!仿佛一张通往终极寂灭的巨口!
“这……这是……灭世天劫?!传说中的……法则归墟?!” 凌虚子宗主仰头望天,那张历经风霜、早已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彻底的绝望与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嘴唇颤抖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嘶哑声音(尽管声音已被剥夺,但口型和神魂波动传递了信息),“它……它竟然疯狂至此!引动了世界的根本毁灭法则!它要将这片空间,连同我们……从世界的‘存在’名单上,彻底地、永久地‘抹除’!归于永恒的‘无’!”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最本能的战栗!这不是攻击,不是毁灭,而是审判!是这个世界(的污染意志)对敢于反抗它、试图修正它的“叛逆因子”,执行的最终极、最彻底的刑罚——存在意义上的彻底删除!
那混沌漩涡的中心,那绝对虚无之处,开始垂落下一道道并非雷霆、也非能量流的诡异“存在”。它们是由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混乱的时间空间概念、以及最纯粹的“湮灭”本源之力构成的混沌气流!这些气流缓缓垂落,所过之处,空间不是破碎,而是无声无息地塌陷、消失,仿佛被橡皮擦掉的字迹,回归于绝对的“无”!任何物质、能量、乃至规则,触之即溃,归于寂灭。
一道最为粗大的、如同灰色瀑布般的混沌气流,带着一种漠然、缓慢、却无可抗拒、无可闪避的终极致命气息,朝着下方那最后一片黑白区域——苦苦支撑的联军残部,以及被他们用生命守护在中心的沈渊和定海神舟,缓缓地、坚定地垂落下来。
速度不快,却带着宿命般的必然!
抵抗变得毫无意义。岳山奋力掷出的战斧,在接触到气流的瞬间,便如同投入水中的盐块,无声无息地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苏小婉斩出的最后一道剑气,凌虚子打出的最强雷符,墨玄引爆的最终符文……所有攻击,在那混沌气流面前,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瓦解、湮灭,归于虚无。防御?更是一个可笑的名词,任何形式的护体罡气、结界,在那气流面前都薄如蝉翼,触之即溃。
苏小婉看着那缓缓降下、吞噬一切的死亡帷幕,又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身旁依旧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但周身那微弱的、由无数生灵信念汇聚而成的金色光点仍在顽强闪烁、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沈渊。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比复杂的情感,有绝望,有不甘,有眷恋,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超越生死的决绝与平静。她张开双臂,用自己那早已伤痕累累、灵力枯竭的纤细身躯,坚定地挡在了沈渊与那垂落的混沌气流之间。她想要为他,为这最后的希望,争取哪怕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哪怕……只是徒劳。
裕亲王、凌虚子、岳山、狄烈……所有还残存着一口气的人,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默默地、艰难地移动脚步,汇聚到沈渊周围,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将各自体内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力量连成一体,构筑成最后一道单薄的、由血肉与意志铸就的人墙。他们的眼神中,已无恐惧,只剩下与这污浊天地、与这不公命运抗争到底的、最后的尊严与不屈!
死亡,那终极的、归于虚无的寂灭,近在咫尺,冰冷的触感仿佛已经降临。
然而——
就在那蕴含着绝对湮灭之力的混沌气流,即将触及最前方的苏小婉的发梢,即将把这最后一点挣扎的火种彻底抹去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一直沉寂的、仿佛与整个世界剥离的沈渊,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之中,不再是往日的清明、锐利,或是深邃。左眼,化为了纯粹到极致的生之白,仿佛蕴含着一个初开天地、万物萌发的无限生机光明;右眼,则化为了深邃到极致的死之黑,如同埋葬了万古星辰、一切终末的死亡归墟!而在这生死对立、光暗交织的最深处,更有一点混沌色的、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般的光芒,在疯狂地旋转、膨胀!
一股远比之前他尝试修补天地规则时,所散发出的葬世气息,更加宏大、更加古老、更加接近世界本源、仿佛沉睡了亿万载岁月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一股难以言喻的、凌驾于这片黑白死寂世界之上的恐怖威压,以沈渊为中心,悍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