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陷入昏迷后,意识始终在一片混沌中漂浮。
时而像是坠入冰冷的湖水,浑身发僵,耳边满是兄长徐羲和坠马时的惊呼和嫂子萧情临终前的叹息;时而又回到幼时的海棠庭院,兄长笑着教她写毛笔字,萧情坐在廊下缝补枫儿的小衣裳。
可画面转瞬就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二皇子阴鸷的脸和贵妃摔碎玉簪的刺耳声响。
“别……别伤害枫儿……”她在梦魇中喃喃,眉头紧紧蹙着,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恍惚间,她好像感觉到有人轻轻拭去她的冷汗,指尖带着熟悉的、淡淡的草药香,那力道温柔得让她想起周初霁给她上药时的模样。
“望舒别怕。”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安抚,声音低沉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枫儿很好,徐家也很好,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
意识又飘回那枚刻着“雨”的白玉佩前,玉佩上的雄鹰仿佛活了过来,展翅朝她扑来。
她吓得想躲,却被一双温暖的手稳稳扶住——还是那个带着草药香的气息,轻轻将她护在身后,替她挡住了所有恐惧。
这三天里,这样的梦魇反复纠缠着她。
每当她在黑暗中感到无助时,总会有一道熟悉的气息靠近,或是为她掖好被角,或是轻声念着医书里的安神方子,让她在混沌中稍稍安定。
她分不清那是真实的守护,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慰藉,只知道只要那气息在,心底的慌乱就会少几分。
第四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时,苏沅的意识终于渐渐清晰。
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先看到的是周初霁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趴在床边,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却在她睁眼的瞬间,亮起了微光。
“望舒,你醒了?”周初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烧已经退了,才松了口气,“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苏沅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和眼底的青黑,想起昏迷中那些模糊的温暖,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周公子……你一直守着我吗?”
“嗯。”周初霁点头,拿起一旁温好的药,用小勺舀起,轻轻吹凉后递到她唇边,“太医说你得按时喝药,才能慢慢好起来,你昏迷的时候,总说胡话,一会儿喊着兄长,一会儿又惦记着枫儿,我……”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我只能守着你,盼着你早点醒。”
苏沅喝下一口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却暖暖的。
她看着周初霁认真喂药的侧脸,之前因玉佩产生的疑虑,在这一刻似乎被冲淡了许多。
“周公子。”苏沅轻声开口,目光落在他握着小勺的手上,“我昏迷的时候,是不是……总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