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权何必问根苗,屠戮终成一局消。
借子登台欺幼主,凭刀固位斩宗僚。
宵衣旰食空勤政,鬼域心机枉算饶。
最是荒坟寒骨处,龙袍换得几朝谣。
南朝的皇帝圈子,向来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高频区。宋齐交替的烟尘还没散尽,萧鸾这号人物就已在权力场的阴影里磨好了刀。
说起来,萧鸾的出身有点尴尬。他是齐高帝萧道成的侄子,亲爹早死,被萧道成收养在宫里。这身份就像一碗“夹生饭”——说是皇族吧,血脉上差着层;说是外人吧,又在皇宫里摸爬滚打长大。《南齐书》里说他“少孤,高帝抚育过诸子”,听起来温情脉脉,实则冷暖自知。寄人篱下的日子,让他早早学会了两件事:一是装孙子,二是看眼色。
萧道成建立南齐后,萧鸾凭着“皇侄”身份混了个西昌侯。但真正让他崭露头角的,是齐武帝萧赜在位时。这萧赜是萧道成的儿子,对这位“堂哥”还算信任,派他去郢州当刺史。萧鸾在郢州干得那叫一个“本分”——不结党、不张扬,天天穿粗布衣服,吃饭就俩小菜,部下送来的礼一概拒收。有人说他装,他就憨厚一笑:“咱是苦出身,享不了那福。”
这副“老好人”模样,骗了不少人。连齐武帝都觉得这堂哥“性端审,有大量”(《南齐书》),临终前还把太子萧昭业托付给他,让他和竟陵王萧子良共同辅政。武帝大概没料到,自己眼里的“忠厚长者”,裤腰带上正别着刀呢。
萧昭业继位时,刚满二十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这小子天天搂着宠妃霍氏喝酒跳舞,把国库的钱往自己兜里塞,还对着武帝的牌位骂:“死老头,你总算翘辫子了!”
萧鸾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但他没立刻动手,反而演起了“忠臣”戏码。每次见萧昭业,他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啊,先帝创业不易,您可不能这么霍霍啊!”萧昭业被他哭烦了,觉得这老头碍眼,暗中想除掉他。
机会来了。萧鸾知道后,连夜召集心腹,手里攥着酒杯说:“主上失德,社稷要完,咱得‘行伊尹、霍光之事’!”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则就是要政变。公元494年七月,萧鸾带着军队冲进皇宫。萧昭业正在和霍氏调情,见刀兵闯进来,吓得钻到床底,被拖出来时还喊:“萧鸾!你敢弑君?”萧鸾面无表情:“陛下昏庸,该换个人当。”手起刀落,二十岁的皇帝成了刀下鬼。
杀了萧昭业,萧鸾没直接称帝,而是立了他的弟弟萧昭文当傀儡。这萧昭文更惨,连吃什么都得看萧鸾脸色。《南齐书》记载,有次萧昭文想吃蒸鱼,厨子说:“西昌侯没点头,不敢做。”当了三个月皇帝,萧鸾觉得差不多了,派人送了杯毒酒过去。萧昭文哭着说:“我不想死,让我当个县令行不行?”来人冷笑:“侯爷说了,没这规矩。”
公元494年十月,萧鸾正式称帝,改元建武。登基那天,他故意穿得很朴素,站在朝堂上假惺惺地说:“我本不想当皇帝,都是被大家逼的啊!”底下大臣心里直骂:“演,接着演!”
萧鸾心里清楚,自己这皇位来得不正。南齐的皇族姓萧的多如牛毛,尤其是齐高帝、齐武帝的子孙,个个都盯着他的龙椅。他夜里总做噩梦,梦见萧道成、萧赜拿着刀找他算账,醒来后一身冷汗。
怎么办?杀!
他的屠刀首先对准了齐高帝的儿子们。鄱阳王萧锵是萧道成第七子,为人温和,在宗室里威望高。萧鸾找他喝酒,席间突然说:“大王啊,现在朝野都盼着您主持大局呢。”萧锵吓得酒杯都掉了:“臣只想好好当王爷,陛下别开玩笑。”可这话没用,三天后,萧锵一家被灭门。
接着是齐武帝的子孙。竟陵王萧子良是武帝次子,当年和萧鸾一起辅政,虽然已经病死,但他的儿子们还在。萧鸾派禁军包围萧子良府,喊着:“奉旨捉拿叛党!”府里的人吓得乱窜,萧子良的儿子们全被捆成粽子,押到刑场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