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天还蒙着层墨色,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两响,镇国将军府朱漆大门旁的耳房里,守门小厮柱子正趴在桌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哈喇子差点蹭到怀里揣的热包子,那是他娘凌晨起来蒸的,特意让他揣着当早膳。
迷迷糊糊间,胳膊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柱子猛一抬头,揉着眼睛骂道:“谁啊?大清早的不睡觉,扰爷清梦!”
门口站着个穿着青布短打的汉子,冻得鼻尖通红,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急声道:“别睡了!我是孙家来送信的,俺家老爷的马车辰时就到,让我先来知会一声!”
柱子打了个哈欠,脑子还没转过来:“孙家?哪个孙家?”他在将军府当差三年,只知道西院住着沈山老爷一家,东院是郡主娘娘和小姐、少爷,从没听过什么“孙家亲戚”。
汉子急得搓手:“就是……就是沈山沈老爷家的亲戚!俺家老爷是柳氏夫人的舅舅,孙秉坤!你快进去通报,别误了时辰!”
柱子这才醒过神,心里却犯了嘀咕:哪有这么办事的?京城里的人家,年节上门拜访,就算不提前三天递帖子,至少也得头天知会一声,哪有寅时刚过就派人来砸门,说辰时就到的?这也太不懂规矩了!
他没敢怠慢,让另一个小厮盯着门,自己揣着热包子就往内院跑,一路直奔管家沈忠的住处。沈忠刚披好外衣,正打算去东院给郡主娘娘问安,见柱子跑得满头大汗,皱眉道:“慌什么?大清早的,出什么事了?”
“忠叔!西院沈山老爷家的亲戚,说是叫孙家,卯时就派人来送信,说辰时就到府门口了!”柱子喘着气,把汉子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忠手里的玉扳指顿了顿,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在将军府当管家二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孙家的做派,简直是把“上不得台面”写在了脸上。他冷声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那送信的,就说他走错门了。既是西院的亲戚,就该去西院递信,让西院的管事来接。咱们东院不管西院的家事。”
柱子愣了愣:“这……会不会不太好?万一闹起来……”
“按我说的做就是。”沈忠语气斩钉截铁,“”咱们东院有东院的规矩,不能让人觉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东院门口要说法。”
柱子不敢多问,揣着还热乎的包子跑回正门,把沈忠的话原封不动传给了那送信的汉子。汉子听得一脸茫然:“还有东院西院之分?俺家老爷只说把信送到镇国将军府,没说这么多啊!”他挠了挠头,只好问清西院角门的方向,蔫头耷脑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