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钥匙砸在地上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不啻于一道惊雷。李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回心脏,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几乎是扑倒在地,手忙脚乱地去捞那串钥匙,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却因为颤抖几次都没能抓牢。走廊外,暴雨依旧,但那规律的、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就响在耳边,越来越近。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
他猛地将钥匙攥紧在手心,金属的棱角硌得生疼,却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他迅速将散落的照片胡乱塞回保险箱,绿色铁门被用力合上,发出沉闷的“哐”声。锁舌弹回的声音轻微,却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
李琟像被冻住一样,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跳出来。
门把手转动了。
他瞳孔骤缩,几乎是凭着本能,向侧后方一滚,藏进了办公桌与墙壁形成的狭窄夹角阴影里。那里堆着几个废弃的纸箱,散发着霉味,刚好能遮住他大半个身子。
门被推开,“屠夫”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带着一身湿冷的雨气和浓重的酒味。他嘴里含糊地骂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抱怨这鬼天气。办公室顶灯被他按亮,昏黄的光线流淌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投在李琟藏身角落的边缘,只差几寸。
李琟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他蜷缩起身体,尽量减少任何可能发出的声响,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放得极其缓慢。
“屠夫”似乎并没有立刻发现异常。他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办公桌后,重重地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嘴里依旧嘟囔着。
李琟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酒精、汗臭和某种廉价古龙水的复杂气味。死亡从未如此贴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琟的腿开始发麻,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但他不敢动弹分毫。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地面上那片晃动的、属于“屠夫”的影子。
“妈的,晦气……” “屠夫”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烦躁地捶了一下桌子。他站起身,脚步声再次响起。
李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声走向门口,然后,停顿。就在李琟以为他要离开时,那脚步声却转向了保险箱的方向。
他听到了手指拂过保险箱门锁的细微摩擦声。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破旧衣衫,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他偷眼看去,只能看到“屠夫”穿着肮脏军靴的脚停在绿色铁柜前。
完了。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照片他没有完全整理好,塞回去的时候那么慌乱,肯定留下了痕迹。而且,钥匙……钥匙还在他手里,攥得死紧,沾满了他手心的冷汗。
“屠夫”在保险箱前站了足足有十秒钟。这十秒,李琟仿佛被扔进了油锅,反复煎炸。他甚至能想象出“屠夫”发现异常后,那张疤痕纵横的脸上会露出怎样残忍的笑容,然后,自己会被如何拖出去,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来临。
“屠夫”只是低低地、含糊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瘆人。他并没有打开保险箱,而是转身,脚步略显蹒跚地走向门口。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