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药箱”、“揭榜”……这些词像针一样,刺着洛逍遥的神经。
他倒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讥讽,有对麻烦主动上身的极度厌烦,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便被立刻掐灭的、极其微弱的悸动。
他猛地再次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粗糙的陶杯。随即又抓起酒壶,狠狠地往嘴里灌,仿佛要将那些不该有的杂念连同这令人作呕的酒液一同冲入胃中。
愚蠢!
他在心里冷嗤。
那林家堡的事透着一股邪性,是她一个行走郎中能掺和的?自以为是的仁心,不过是找死!
与我无关…早就与我无关了…
他试图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酒精带来的麻木上,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有喝上头的汉子想凑过来搭话,被他一个冰冷得近乎杀意的眼神瞪了回去,讪讪地缩了回去,低声嘟囔着“真是个怪人”。
酒馆的门时开时合,带进外面黄昏的凉风和堡内愈发紧张的气息。偶尔有马蹄声急促地奔过堡门,引得酒客们一阵猜测和低语。
洛逍遥始终蜷缩在他的角落里,如同一尊沉默的、被阴影吞噬的石像。脚边的空酒壶逐渐增多,他的眼神也愈发朦胧,伏在桌上的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旧伤的疼痛。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门缝中挤入,切割在他略显佝偻的背上,很快便被店内昏黄的油灯光芒所取代。
外面的世界,林家堡的深宅大院内可能正波澜起伏,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可能正面临无法想象的危险或挑战。
但在这里,在这个浑浊喧嚣的酒馆角落,只有一个沉溺于醉乡、用冰冷外壳紧紧包裹自己、对一切冷眼旁观的酒客。
他再次抓起最后一壶酒,仰头痛饮,直至壶底朝天。然后重重地将空壶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将头深深埋入臂弯之中,仿佛要与这世间所有的麻烦和光影,彻底隔绝。
冷眼旁观,醉里乾坤。这便是他选择,也是他唯一愿意沉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