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木盒那走!”阿砚的声音带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盒里是‘断筋刀’,当年建廊桥的工匠用百炼精铁做的,能斩断廊鬼筋!”
我边砍边退,后背撞上根廊柱,柱洞里的指甲突然齐刷刷地转向我,指甲缝里渗出些暗红色的液汁,滴在我的衣领上,黏腻得像未干的血。抬头一看,柱身的蜂窝孔里钻出更多的血线蛛,它们的背壳在光线下泛着油光,爬过的筋腱网突然收紧,勒得我的脚踝生疼,靴筒里渗出些温热的液体,是被碎骨刺破的血。
离木盒还有几步远时,横梁上的茧突然集体震颤,筋腱网纷纷裂开,里面的尸体掉了下来,像熟透的果实般砸在地上,发出“噗”的闷响。尸体的皮肤立刻裂开,从里面涌出无数只血线蛛,瞬间爬满了整个廊桥,绿血和白卵混在一起,像摊被打翻的脓。
那个像阿砚的青年尸体没有掉下来,他的筋腱网突然绷得笔直,将他吊到木盒旁边,手指猛地戳向盒缝。木盒“啪”地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刀,是半副骨架,肋骨上刻着个模糊的“砚”字,骨缝里缠着些干枯的筋腱,像被风化的蛛网。
“是他的骨头……”阿砚的声音彻底哑了,指骨在掌心烫得吓人,“他把断筋刀藏在了自己的骨缝里……”
青年尸体的手指突然插进骨架的肋骨缝,抽出把寸许长的小刀,刀身漆黑,刃口却泛着寒光,刀柄缠着圈更细的筋腱,末端拴着颗小小的指骨——和我攥着的这根一模一样!
肉瘤上的眼睛突然爆发出红光,所有的廊鬼筋都朝着青年尸体抽去,筋腱末端的碎骨像雨点般落下。青年尸体被抽得四分五裂,却死死攥着断筋刀,朝着我的方向扔过来。刀在空中划过道红光,刀柄上的指骨突然炸开,变成无数细小的骨粉,像场微型的骨雨。
我接住断筋刀,刀柄的筋腱突然缠上我的手腕,像有生命般收紧,刀身传来阵灼热的疼,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血线蛛们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后退,背壳上的筋络花纹开始褪色,像被漂白的布。
廊鬼筋突然剧烈收缩,缠在廊柱上的筋腱纷纷断裂,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木头上刻着无数个名字,其中一个赫然是我的乳名,刻痕里嵌着些新鲜的皮肉,像刚被指甲抠过。
“快跑!廊要塌了!”阿砚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急促,指骨突然裂开,碎成了粉末,“别回头!你的筋……已经和廊连在一起了……”
我刚冲出廊桥,身后就传来“轰隆”的巨响,缠筋廊像堆散架的骨头般塌了下去,扬起漫天的白土。回头看时,废墟里涌出些暗红色的筋腱,像无数条血蛇,在地上织成张巨大的网,网中央躺着那半副骨架,肋骨上的“砚”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手腕上的筋腱突然松开,断筋刀“当啷”落地,刀身映出我背后的景象——我的后颈爬满了血线蛛,背壳上的花纹已经变成了我的筋络形状,它们正顺着脊椎往头顶爬,留下道道发痒的红痕。
荒原的风卷着白土掠过,带着股筋腱烧焦的腥气。我知道,就算逃出了缠筋廊,我也永远带着这里的印记,就像那些嵌在廊柱里的指甲,永远成了这座死亡建筑的一部分。而那半副骨架,会在废墟里慢慢长出新的筋腱,等下一个带着执念的人路过时,再织成一张更密的网。
远处的地平线上又泛起了灰黑色,像有新的廊桥正在成型。我捡起断筋刀,刀身的寒意透过掌心传来,却再也驱不散后颈那片越来越烈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