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手指发抖,指着翠兰的鼻子,“我看你是皮痒了!忘了这个家是谁在做主!”
“家?”
翠兰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嘲讽的弧度,“这还能算个家吗?易中海,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把这个地方当过家吗?你把我翠兰,当过跟你共度一生的人吗?”
她顿了顿,不等易中海反驳,继续用那没有起伏的声调说道:“在你眼里,这里不过是你算计别人、维护你那点可怜面子的据点。而我,不过是个不用花钱的佣人,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活该被你嫌弃、被你埋怨的工具!”
“你胡吣什么!”
易中海脸色铁青,试图用更高的音量压制住这反常的局面,“我易中海亏待过你吗?让你饿着了还是冻着了?要不是你没用,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我至于……我至于到现在老了连个依靠都没有吗?!一切都是你的错!”
又是这句话。
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在过去几十年里反复扎进翠兰的心窝。
但今天,这把匕首失去了效力。
翠兰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一丝波澜。
直到易中海吼完,胸口剧烈起伏地喘着粗气,她才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易中海的心上:
“我的错?易中海,你确定……生不出孩子,是我的错?”
易中海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难道是我的错不成?!你……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敢倒打一耙?!”
“是不是倒打一耙,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翠兰不再与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她伸手,从怀里——那最贴身、最隐秘的地方,掏出了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印着“北京市人民医院”字样的纸袋。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然后将纸袋轻轻地、却又不容拒绝地,推到了易中海面前的桌面上。
那白色的纸袋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易中海的目光落在纸袋上,瞳孔骤然收缩。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识字,但那“人民医院”的红色印章和他隐约猜到的内容,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这……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弄什么玄虚?!”
“这是什么?”
翠兰重复着他的话,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那是积压了数十年的委屈、愤怒和此刻复仇般的快意交织成的复杂光芒:
“这是证明!证明我翠兰,不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证明我身体没问题,具备生育能力!这是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亲口说的,白纸黑字,盖着公章!”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像一颗颗冰冷的石子,砸向易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