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若是在去保定之前,或者刚回来那会儿,他或许还会被这番“情真意切”的忏悔糊弄过去。
但如今,他亲身经历了被易中海算计背井离乡、骨肉分离的苦楚,又从儿子口中得知了更多细节,再看易中海这番表演,只觉得虚伪至极,甚至隐隐作呕。
他按照儿子嘱咐,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只是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态度不明。
刘海中皱起了眉,他对易中海吃瘪乐见其成,但对他此刻“服软”的姿态却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失了“一大爷”的威严。
阎埠贵则赶紧打圆场,和稀泥道:“老易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柱子现在不是挺好的嘛,有出息,成了家,也有了孩子。雨水也工作稳定。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咱们这些老家伙,看开点,看开点。”
易中海要的就是这个台阶,他连连点头,顺着阎埠贵的话道:“是,是,老阎说得对。孩子们都好了,比什么都强。我啊,就是觉得……觉得对不住大清,也对不住两个孩子。今天这杯酒,就当是我给大清你赔个不是!”
说着,他举起酒杯,看向何大清。
何大清看着易中海举起的酒杯,那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诚意”,但他却仿佛能看到那酒液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扯出一个客套而疏离的笑容,也举起了杯:“一大爷言重了。都过去了。柱子他们现在确实挺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接受道歉”,只一句“都过去了”、“放心了”,轻描淡写地将易中海的“忏悔”挡了回去,姿态甚至带着点作为何雨柱父亲的、隐然的居高临下。
易中海举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愠怒,但立刻被更深的无奈和落寞掩盖。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感灼烧着食道,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冰凉的算计落空后的空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酒桌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沉闷。
何大清放下酒杯,看着易中海那副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岁的样子,想起儿子说他“困兽犹斗”,又想起自己当年被他算计得凄惨,心中并无多少同情,反而生出几分警惕。
这种人,除非彻底打倒,否则绝不会真正甘心。
他想起儿子如今的地位和家庭,又看看易中海和刘海中(刘海中虽有三个儿子,但父子关系紧张,指望养老也难),再想到阎埠贵家那一大家子算计着过的日子,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仿佛是不经意地,带着点过来人的感慨,开口说道:
“老易啊,咱们都这个岁数了,有些事,真得看开。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求不来。”
他顿了顿,见易中海和刘海中都看了过来,才继续道:
“要我说,你这辈子,缺的不是别的,就是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孩子。光指着街坊邻居,或者指望别人家的孩子给你养老,终究……不是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