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屋檐下的冰溜子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何雨柱推开自家屋门,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却被屋内炉火的暖意和何雨水清脆的笑声瞬间驱散。
“哥!你看!”雨水正坐在小凳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双崭新的、千层底黑绒面的布鞋,小脸上是藏不住的雀跃:
“领导夫人给的!说看我脚上的鞋旧了……料子可厚实了,摸着真软和!”
她把脚上那双鞋脱下来,爱惜地摸了摸新鞋光滑的绒面,又赶紧拿块干净布擦了擦脚底板,才珍而重之地把新鞋套上,站起来走了两步。
“正合适!”她原地转了个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何雨柱,“哥,好看不?”
昏黄的灯光下,雨水穿着那件鲜亮的鹅黄碎花衬衫,脚上是簇新的布鞋,整个人像一株吸饱了阳光的小苗,挺拔又鲜亮。
何雨柱眼底掠过一丝暖意,点点头:“嗯,好看。领导和夫人心善,记着你呢。”
他脱下带着寒气的外套挂好,走到炉子边烤手。
炉膛里的煤块烧得正旺,映着他沉静的脸。
大领导家那顿其乐融融的便饭,领导夫人对雨水自然而然的怜爱,像一块温润的玉,暂时焐热了这四合院里的寒意。
然而,这份暖意并未持续太久。
刚吃过晚饭,屋外就响起了刘海中那刻意拔高、带着官腔的吆喝声,穿透了各家糊着厚窗纸的格子窗:
“全院大会!前院中院后院的老少爷们儿都听着啊!一会儿吃过晚饭,中院集合!有重要事情商量!事关邻里团结互助,都准时点儿!一大爷主持!”
“互助”二字,被他喊得格外响亮,在寂静的胡同里激起一阵微妙的回音。
何雨柱正收拾碗筷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抿。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粮本风波才几天,易中海就迫不及待要借这“互助”的由头,把火烧到他身上。
中院。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从易家屋檐下牵出来,勉强照亮了聚拢的人群。
各家各户拖着小板凳,揣着手,缩着脖子,在初春夜晚的寒气里呵出团团白气,脸上带着惯常的麻木、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易中海站在灯泡下,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忧国忧民的沉重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窃窃私语:
“老少爷们儿,这么晚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不为别的。粮本领了,新政策下来了,往后这日子啊,口粮都得按‘本儿’上走的定量来。这是国家的政策,咱得拥护,得理解!”
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角落里的何雨柱,又迅速移开,落在低着头、缩在贾东旭身后的贾张氏和抱着棒梗的秦淮茹身上,重重叹了口气:
“可这政策一下来,有的家户,难处就显出来了!唉!”
他摇着头,一脸痛心疾首:“东旭是咱轧钢厂的好工人,可户口本上就他一个城镇户口,那点定量,养活四口人,难啊!”
看人群没什么反应,他接着说:“贾嫂子和小秦,还有棒梗,户口都在农村,生产队分的那点粮食,山高路远的,顶多大用?眼下看着还能对付,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往后呢?真到了揭不开锅那天,咱一个院住着,能眼睁睁看着邻居饿肚子吗?”
人群里响起一阵嗡嗡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