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禾的脸色白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
她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面无表情地放进一个随身携带的信号屏蔽盒里。
随后,她走到教室角落,用备用平板电脑登录了林晚秋预先为她准备好的一个应急社交账号。
她编辑了一条新的动态,迅速发布出去。
“小时候我爸常说,有些账,迟早要还的。”
配图是一张老式算盘的照片,算盘的珠子被精心拨弄过,清晰地摆出了“二零一四”四个数字。
三个小时后,技术组再次传来消息。
该社交账号在发布动态后,被同一个可疑Ip高频率访问了十七次。
对方显然在试图解读这条信息的含义。
在第十八次访问时,预设在图片中的微型地理定位回传脚本被成功触发。
位置被精准锁定——镇政府家属楼,西单元,二零二。
那是周德海岳母的住所。
傍晚六点,夕阳的余晖将家属楼的影子拉得狭长。
林晚秋亲自带队,以社区联合电力部门排查老旧小区违规私拉电线、消除消防隐患为由,进入了西单元。
周德海的岳母,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对这群穿着制服的人员表现得相当配合。
林晚秋没有理会客厅,径直走向厨房。
她的目光扫过油腻的抽油烟机和吊柜,最终停留在了天花板一角的塑料通风口挡板上。
她向身旁的技术员递了个眼色。
技术员踩上凳子,小心翼翼地撬开挡板。
一股陈年的油烟味混杂着尘埃的气息散发出来。
在通风管道内侧的阴影里,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块状物体,被塞在夹层深处。
林晚秋戴上白手套,亲自将其取出。
包裹很沉,打开油布,里面是两个用塑料袋密封的红色硬壳本。
是两本结婚证。
第一本,是周德海与他妻子的真实证件,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幸福而虚伪。
林晚秋将它放到一边,拿起了第二本。
当她看清证件上的名字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钢印、签发单位、日期……一切都做得惟妙惟肖。
那是一本伪造的“再婚”证明,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林建国与王秀兰。
是她早已过世的父亲与母亲。
签发单位是邻县一个早已在行政改革中被撤销的民政办事处,死无对证。
林晚秋的呼吸一滞,她强忍着巨大的情绪波动,用镊子轻轻翻开证件的内芯夹页。
一张折叠起来的窄小字条,从里面滑落。
是周德海的笔迹,比笔记本上的更加阴狠、扭曲。
“若她执意清算,此证即曝光——让你母亲背上贪腐遗孀之名,永世不得安宁。”
林晚秋捏着那张轻飘飘的字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她终于明白,周德海为她准备的终极杀器是什么了。
不是用金钱腐蚀她,不是用权力压迫她,而是用她最珍视、最纯洁的亲情,来玷污她心中至高无上的正义。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在法庭上,而是在人伦的废墟之上。
对方要她付出的代价,是让她亲手为母亲的清白名誉,钉上耻辱的棺钉。
夜色彻底吞噬了窗外最后一丝光亮,林晚秋的眼神,比这深不见底的夜,更加寒冷。
她缓缓将那本伪造的结婚证合上,那刺目的红色,像一滴永远也擦不掉的血,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这场对决的性质,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