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笔,正握在一双藏在暗处的手里,而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老农,不过是它蘸取墨汁时,被随意摆弄的一枚棋子。
林晚秋的心沉了下去,指尖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一种被窥视、被射击的寒意顺着脊椎攀升。
老农并未察觉她神色的微妙变化,依旧沉浸在被设定好的角色里,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单,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几十个名字和触目惊心的数字。
“林领导,你看看,这都是我们村被克扣了补贴的户!带头的村干部叫王二麻子,他是镇长的小舅子!我们去找过他,他直接把人打出来了!他说在青禾镇,他就是法!”
这一次,他的情绪饱满,愤怒与无助交织,几乎天衣无缝。
然而,就在他念出“王二麻子”这个名字的前一秒,林晚秋的“真实之眼”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非自然停顿。
那不是思考或回忆的停顿,而是一种等待指令的僵滞。
他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极速收缩,视线无意识地朝自己揣着手机的左侧裤袋瞥了一眼,喉结滚动,仿佛在吞咽一个刚刚接收到的词语。
紧接着,他的心率曲线图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与愤怒情绪完全不符的平直线,像机器重启前的瞬间宕机。
就是这一眼,这个停顿。
一枚信号弹在林晚秋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不是在表演,或者说,他不仅仅是在表演。
他是一个提线木偶,而那根无形的提线,就藏在他的口袋里。
他手里震的不是风,是催命符,也是……发令枪。
林晚秋不动声色,目光依旧锁定老农的脸,仿佛在认真倾听他的血泪控诉。
她垂在桌下的右手却已飞速解锁手机,给陈秘书发去一条加密信息:【目标“演员”受远程指令控制,指令源疑似通过低频振动或微型耳机。
立刻启用‘天眼’小组,锁定他口袋内电子设备的异常通讯信号,反向追踪信号源。
我需要精准坐标。
给你五分钟。】
发完信息,她将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桌上,抬起头,适时地追问了一句:“王二麻子?这个名字我记下了。除了他,还有谁参与其中?”
这个问题像一道新的指令,让刚刚完成一轮控诉的老农再次陷入那种短暂的僵滞。
他张了张嘴,眼神又开始游离,浑浊的眼球里写满了被掏空的茫然。
他似乎在竭力搜索着下一个该抛出的名字。
这宝贵的几秒钟,对于另一端的“天眼”小组而言,已足够锁定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