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零六分,一声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划破了指挥车内的寂静!
屏幕上,一个红色的弹窗赫然跳出——目标账户发生交易!
八百八十八元,全额提现!
“定位!”林晚秋猛地站起。
技术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秒钟后,一个地图坐标被标红:“提现地点,位于市区南郊的一处自助银行服务点。林处,那里……是监控盲区,At机正上方的摄像头前几天就报了故障!”
“天网呢?”
“调了!服务点外围五十米有两个公共摄像头,我们立刻调取该时间段的影像!”
画面很快被传回。
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鬼鬼祟祟地从At机里走出,迅速拐进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
尽管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高清摄像头依然捕捉到了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体态特征。
公安图侦的技术人员立刻将该特征输入比对系统。
不到五分钟,一张清晰的证件照和一份厚厚的前科档案就出现在林晚排秋面前。
王德发,四十二岁,无业。
因盗窃、聚众斗殴多次入狱。
其最重要的社会关系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表姐,周琴。
而周琴的丈夫,正是前任镇长,王建国。
“是他。”陈秘书倒吸一口凉气,“王建国老婆的那个赌鬼堂弟!整天在各个工地上晃荡的闲散人员!”
林晚秋看着王德发的照片,眼神却愈发冰冷。
一个前科累累的街头混混,绝不可能设计出如此精密的“幽灵用工”骗局。
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取出的钱,来自一个死人的账户。
他只是一把被人递过来的钥匙,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
“不准抓。”林晚秋断然下令,“立刻通知技侦,对王德发的所有通讯和资金账户,开启最高级别的‘资金追踪镜像’。我要看到他取出的这八百八十八块钱,最终会流向哪里。”
命令下达,一张无形的天网,以那笔看似微不足道的“慰问金”为中心,悄然张开。
夜幕再次降临。
下午五点,追踪结果出来了。
那八百八十八元,像一个惊慌失措的信使,在王德发的账户里短暂停留后,立刻被拆分成三笔,通过不同的支付平台,兜兜转转,最终汇入了一个对公账户。
账户名称:恒瑞物业管理有限公司。
林晚秋点开这家公司的工商注册信息,一栋熟悉的烂尾楼照片弹了出来。
公司的注册地址,正是那个他们曾经调查过的、资金链断裂的房地产项目。
而在那份看似毫无问题的股东名录中,一个名字让林晚秋的呼吸为之一滞。
赵恒。
市委副秘书长赵志远的堂弟。
至此,所有的线索都闭合了。
从赵志远那枚藏在申请表下的“幽灵签名”开始,到虚设的“禾源农业”作为资金中转站,再到“幽灵用工”套取国家补贴,最后通过王德发这样的底层工具人提现,再经由赵志远亲属控制的皮包公司进行洗白。
一个完美的、横跨政商两界、长达十年的闭环贪腐生态链,被这区区八百八十八元,砸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
深夜十点,指挥车内灯火通明。
林晚秋独自站在巨大的电子白板前,将整套证据链绘制成了一张盘根错节的可视化图表。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公司,每一笔资金流向,都像一个被钉死的罪证,在屏幕上闪着幽冷的光。
她没有立刻撰写上报材料。
她转身,让陈秘书打印出了那六名“幽灵工人”的身份证复印件,亲自用图钉将它们一张张钉在另一块干净的白板上。
李守仁那张黑白照片般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晚秋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在每一张照片的旁边,都重重地写下了同一句话:
“你拿的钱,买不起我闭嘴的代价。”
那冰冷的字迹,仿佛是写给幕后黑手的战书,也像是对这些被利用的“幽灵”的告慰。
她放下笔,转身对身后神情肃穆的陈秘书说:“明天,以专案组的名义,召开全县扶贫领域财经纪律专项督查动员会。通知县审计局、财政局、人社局,所有一把手,必须到场。”
陈秘书的心猛地一跳
“是!”
林晚秋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被夜色笼罩的青禾镇。
月光冷冽如霜,将远处的移民新村勾勒出一片沉默的剪影。
请柬已经发出,无论那些人愿不愿意,明天,他们都将被迫站上一个由她亲手搭建的舞台。
而这场大戏的开幕时间,定在上午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