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陆承宇突然喊住她,“你答应我,不管查到什么,都要活着。”
林晚秋抬头望向暗河上方的裂缝,有星光漏下来,像撒了把碎银子。
“我答应你,”她说,“但你得先答应我——如果承安真的参与了,你要亲自把证据递到纪委。”
电话那头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
“我现在就去县纪委,”陆承宇说,“你呢?”
林晚秋摸了摸湿透的背包,里面装着U盘、沈墨白的骸骨dNA报告,还有半瓶没喝完的碘伏。
“我去会会陈世昌,”她望着暗河尽头的微光,“他不是爱给死人念经么?我得让他知道,有些死人,是要睁眼的。”
县纪委大楼的落地窗前,蓝鸢尾摘下耳机。
老林捧着文件冲进大厅时,值班的小同志正手忙脚乱地要拦,她却摆了摆手。
玻璃倒映出她脖子上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
“把监控切到青禾镇主干道,”她对身后的助手说,“陈世昌的奥迪应该快到了。”
助手调出实时画面。
果然,黑色奥迪正以超速二十码的速度往县城开,副驾驶座上,陈世昌的手正攥着把银色手枪——那是从镇武装部保险柜里偷的,半小时前刚触发警报。
“通知交警设卡,”蓝鸢尾摸出手机,按下录音键,“另外,给林晚秋发定位,陈世昌要去县纪委截老林,她得赶在前面。”
暗河里,林晚秋的耳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她掏出防水手机,屏幕上是蓝鸢尾发来的地图:陈世昌的奥迪正沿着318国道狂奔,老林骑的电动车在两公里外,速度差正在缩小。
“爸,”她对着耳机喊,“别骑电动车了,路边有辆银色面包车,司机穿黄马甲,是纪委的同志!”
灵堂外的老林猛地抬头。
他正骑着那辆破电动车,车筐里的文件用塑料袋裹了三层。
听见女儿的声音,他慌忙转头,果然看见路边停着辆银色面包车,车窗摇下条缝,露出张年轻的脸:“林叔,上车!”
老林猛拧车把,电动车在柏油路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
他刚把车推进面包车厢,就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陈世昌的奥迪横在路中间,挡住了所有车道。
“老林!”陈世昌推开车门,手里的枪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把文件交出来,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老林攥紧文件袋。
袋子里的原始审批表边角硌着他的掌心,像当年小晚刚上小学时,攥着奖状跑回家的样子——她的手也是这么紧,指甲都掐进肉里。
“你当年杀沈墨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吧?”他说,声音里带着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颤抖,“你说‘老沈,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他不肯闭嘴,你就把他推进溶洞,用钢筋……”
陈世昌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沈墨白举着桩基检测报告冲进他办公室,雨水顺着裤脚滴在地板上,像一串血珠。
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老沈,大家都是为了青禾镇好,你何必……”
“住口!”他扣动扳机的手在抖,“把文件给我!”
面包车司机猛地踩下油门。
子弹擦着后车窗飞过,击碎了半块玻璃。
老林望着陈世昌扭曲的脸,突然笑了。
他摸出上衣口袋里的全家福——小晚十岁那年拍的,背景是青禾镇小学的梧桐树,她的警服领口沾着片黄叶,和手机里的头像一模一样。
“小晚说得对,”他对着风喊,“有些光,是要自己举着走的!”
暗河里,林晚秋爬出洞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的胶鞋上沾着暗河的淤泥,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可真实之眼突然清晰了——她看见三公里外的县纪委大楼,老林捧着文件冲进大厅,蓝鸢尾接过文件时,嘴角扬起半寸;她看见陆承宇的车停在纪委门口,副驾驶座上堆着设计图和检测报告;她还看见陈世昌的奥迪被交警截停,他手里的枪掉在地上,后颈的荆棘纹身红得像团火。
她摸出父亲的纪检徽章,对着初升的太阳举起。
金属表面的缺口闪着光,像道刻进骨头里的印记。
“审查,才刚开始。”她轻声说。
远处传来警笛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