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宇按下接听键,听见对方冷笑:“陆总这是要弃车保帅?”“我要林小雨术后有人照顾。”他掐灭烟头,火星溅在裤腿上,“签认罪书可以,但她的监护权必须转到省儿童福利院。”电话那头的呼吸突然粗重,陆承宇知道对方在权衡——小雨是周慕云唯一的软肋,也是他最后的筹码。
“你还有资格谈条件?”周慕云的声音里带着杀机。
陆承宇挂断电话,把手机扔进车载碎纸机。
后视镜里映出他泛红的眼尾,指节抵着方向盘,骨节泛白——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成了猎人口中的“活靶”。
中午十二点零二分,医院隔离病房的空调开得很低。
林晚秋裹着薄被坐起身,骨传导耳机里传来刘队的声音:“陈晓雯今早买了吉隆坡的机票,没申报出境理由。”她摸出口红,在床头白纸上一笔一画写“放她走”,字迹被空调风吹得微微发颤。
“为什么?”刘队的声音带着疑惑,“她是周慕云的财务顾问,知道所有资金流向。”林晚秋把白纸折成小方块,塞进枕头底下,“活口比尸体更有威慑力。”她“看”见窗外梧桐叶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极了青禾镇老槐树上的枝桠,“周慕云以为清理了所有知情人,但陈晓雯的‘逃离’会让他怀疑——是不是还有更多‘漏网之鱼’。”
刘队沉默片刻,轻笑一声:“林副处长这招,比我当年在缉毒队玩的心理战还狠。”林晚秋摸向床头柜上的温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余温——是护工刚换的,刘队安排的。
她望着窗外的蓝天,“真实之眼”里,所有谎言的阴影正在消退,只剩真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下午三点四十九分,省委信访办技术科的键盘声突然停了。
技术员小吴盯着电脑屏幕,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林晚秋提交的《境外说明》扫描件哈希值竟触发了中央巡视组的前置协议,加密文件夹自动解锁的瞬间,十张资金流向图谱像展开的蛛网,覆盖了整个屏幕。
“组长!快来看这个!”他颤抖着点开音频文件,电流声后,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声:“我知道儿子拿了易地搬迁的钱……但我烧了遗嘱,把所有证据封在老镇政府档案室的暗格里,只为护晚秋一条清路……”小吴的鼠标“啪”地掉在桌上,抬头时看见组长扶着桌沿,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
“立刻上报!”组长抓起电话的手在抖,“这是林副厅长的声音!十年前的死亡证明上写着‘突发心梗’,可这段录音……”小吴望着屏幕上林父的工作照,照片里的人眉眼和林晚秋有七分相似,胸前的党徽闪着光——和会议室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是同一个人。
晚上七点十二分,青禾镇老镇政府档案室的木门吱呀作响。
一道身影猫腰钻进去,打火机的蓝光映出墙角的铁柜——上面贴着“2013易地搬迁项目原始台账”的封条。
火折子扔进去的瞬间,旧报纸“轰”地燃起来,火舌舔着铁柜的锁头,火星子溅在墙上,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烧出个黑洞。
身影蹲在火前,从怀里掏出半张照片——上面是两个穿制服的男人站在老槐树下,年轻的林父笑得很灿烂。
“对不起,叔。”他轻声说,火苗映得他眼眶发红,“但只有烧了这些,才能断了他们最后的退路。”风从破窗灌进来,烧卷的照片边缘飘起来,他赶紧攥紧,袖口露出一抹墨绿——是陆承宇常戴的手绳,用青禾镇山溪里的水草编的。
百里外的医院顶楼,林晚秋摘下墨镜。
真实之眼里,夜空的星子亮得刺眼,像极了当年支教时,孩子们举着萤火虫说“老师你看”的模样。
她摸出兜里的旧照片——是二十年前的青禾镇,父亲和张正华站在老槐树下,党徽闪着光。
“爸,”她对着风轻声说,“这次,我不再躲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急促。
清晨五点四十三分的市第二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区,护士推着抢救设备冲进病房时,只看见病床上的被单皱成一团——林晚秋不见了。
监控画面里,她的身影在楼梯间一闪而过,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身后跟着一道模糊的黑影,像团化不开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