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囚徒的左手(2 / 2)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他并非共犯,而是在家族深渊中试图抓住一根绳索的人。

而这行字,是他唯一能送出的求救信号。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轻缓,节奏分明。

她抬头,透过包厢玻璃,看见苏敏站在走廊尽头。

她穿着一袭银灰色长裙,手持香槟杯,唇角扬起,笑意森然。

“你以为他在保护你?”她轻啜一口,目光穿透昏暗光线,直刺林晚秋的眼底。

苏敏站在走廊尽头,银灰色长裙在昏黄的壁灯下泛着冷光,像一柄出鞘未尽的刀。

她轻啜一口香槟,红酒在杯中旋转,映出她唇角那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

“你以为他在保护你?”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宴会厅隐约传来的钢琴曲,直刺耳膜,“三年前他跪着求老爷子放过那块地,结果呢?两个孩子埋进去,项目照常推进。现在他想赎罪?太晚了。”

林晚秋站在包厢门内,指尖仍残留着残片上铅笔印迹的触感——那行颤抖的“救她,别差小学”,像一根细针扎进她心口最软的地方。

可此刻,她不能动摇。

她缓缓向前迈步,一步、两步,制服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被走廊吸音墙吞噬,唯有心跳在耳畔清晰如鼓。

她启动真实之眼。

视线锁定苏敏瞳孔。

当“跪着”二字出口时,右眉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幅度极小,但频率突增;语速随之加快0.3秒,呼吸节奏出现短暂紊乱——这是典型的记忆重构反应。

她在编造细节。

“你在说谎。”林晚秋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冰冷,“他没跪。是你替他跪的。”

苏敏的笑容僵了一瞬。

酒杯倾斜,深红液体顺着杯沿滑落,在她裙摆绽开一片暗色斑痕,宛如陈年血渍。

她没有低头去擦,只是缓缓抬眼,目光从震惊转为讥讽:“聪明。可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跪吗?因为我知道谁才是真正能活到最后的人——不是英雄,不是清官,而是懂得闭嘴的人。”

林晚秋不再回应。

她已看清苏敏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恐惧——不是对她的畏惧,而是对某个更高存在、更不可违逆之力的臣服。

这女人是棋子,也是刽子手,但她背后站着的,才是真正的阴影。

脚步无声后撤,林晚秋转身冲向消防通道。

金属门撞击墙壁发出沉闷回响,她沿着服务梯疾行而下,脑海不断重播陆承宇昨夜书房中的神情。

他说“纸质档案才是永恒的”,语气郑重得不像商言,倒似遗嘱。

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拐过二楼转角时,压抑的争执声自通风井旁传来。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账户冻结、合同销毁!”是陆承宇的声音,沙哑而紧绷,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可她还在查。”另一个声音接上,扭曲、低沉,带着乡音特有的黏滞感——赵德发。

林晚秋屏住呼吸,贴墙潜近。

透过铁栅缝隙,她看见两人立于昏暗角落。

赵德发袖口微微卷起,一道金属边角在应急灯下反光——录音笔。

微型,隐蔽,正持续运转。

她瞬间明白:这是设局。

有人逼赵德发诱陆承宇说出“共谋”话语,借此坐实其罪责,同时将调查引向错误方向。

一旦录音流出,陆承宇将成为替罪羊,而真正的黑手依旧隐身幕后。

她悄然绕行至后方,在赵德发转身刹那猛然出手,动作干脆利落。

金属冰凉的触感落入掌心——录音笔已被夺下。

同时,一张折叠整齐的匿名举报卡滑入对方衣袋,边缘锐利如刃。

赵德发惊惶回头,眼神涣散,嘴唇微张。

“今晚十点,县医院后门。”林晚秋压低嗓音,字句如钉,“交出原始账本。否则,明天全省都会知道你是怎么帮镇党委书记伪造死亡证明的。”

男人踉跄后退,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楼梯间。

寂静重归。

风从通风口灌入,吹动林晚秋额前碎发。

她握紧手中录音笔,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倚在对面墙角缓缓站直。

陆承宇。

他双眼布满血丝,领带松垮,衬衫皱得如同被揉碎的纸。

雨水尚未落下,他的发梢却已湿透,仿佛刚从某种深渊里爬出来。

“你听到了多少?”他问,声音干涩。

林晚秋望着他,没有回答。

她只看见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那个动作,重复了千百遍。

而现在,她终于懂了。

他是囚徒。

可或许,也是唯一能打开牢笼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