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寒听到这番话,面色猛地一滞,夹着烟的手微微顿住。
他盯着沈耀看了足足半分钟,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男人。
随后他缓缓将后背往沙发上靠去,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只是一个劲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里藏着欣慰,也藏着几分为人兄长的不舍,久久没有再说话。
书房里只剩下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狭长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份沉甸甸的托付,像一颗种子,在这一刻深深扎根在沈耀的心里。
异国的安全屋中,时间在焦灼的等待里被拉得格外漫长。
沈耀几乎是以连轴转的状态撑过了两天,加密通讯器从不离手,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的频率,比窗外掠过的战机还要急促。
他一边通过隐秘渠道向华国大使馆传递“夜隼”试图阻挠遗体转运的证据,一边动用自己布设在海外的势力牵制对方行动,甚至连夜与赵将军敲定“科研人员因公殉职”的官方口径,既为南航的身份保密,也给了外交交涉足够的底气。
当华国大使馆的专车终于驶入安全屋所在的街区时,沈耀才松了口气,转身将整理好的素色衣物递给南溪:“菀菀,我们带南叔回家。”
火化仪式在当地华人教堂旁的小型殡仪馆举行,全程由战士守卫,沈耀亲手将南航的骨灰接入檀木盒,盒身刻着的“忠魂”二字,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归国后的葬礼被安排在南家老宅后院的祠堂,没有讣告,没有花圈阵,只有二十几位至亲好友顶着细雨赶来。
祠堂内烛火摇曳,南航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央,穿着西装的他笑容温和,与此刻肃穆的氛围格格不入。
南溪一身黑衣跪在蒲团上,刚磕完头就支撑不住向前倾,沈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节哀。”
前来祭拜的亲友走过时,都会轻声安慰。
沈耀始终站在南溪身侧,她哭到浑身发抖时,他就半蹲下身递上温水和手帕;她几乎晕厥时,他就稳稳托住她的身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靠在我身上,别硬撑。”
季凌寒站在祠堂门口接待宾客,看到这一幕时,悄悄退到了另一侧,他清楚,从沈耀在边境为南溪挡子弹的那一刻起,自己这个“哥哥”的位置,就多了一个最可靠的分担者。
“我的傻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裴焰和于敏是连夜从邻市开车赶来的,舅妈于敏一把将南溪搂进怀里,眼泪砸在她的头发上。“我们已经托了所有关系找你妈妈,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裴焰拍了拍沈耀的肩膀,眼神沉重:“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跟我来书房一趟,有要事谈。”
跟着裴焰走进书房的,还有季凌寒和他的父亲季振国。
三人围着书桌低声交谈,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将玻璃打湿成一片模糊的水雾,半小时后他们出来时,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得能滴出水。
最让人揪心的是南家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