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厨子站在塘边看了一会,目光落在那些地笼上,忽然开口问道:
“余师傅,这塘里,除了那些大货,能捞着些小指头大小的小鱼小虾么?”
余师傅用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汗,肯定地点头:
“有!怎么没有!这塘里啥都有,那种小鱼小虾最多,一网下去就能捞不少。怎么,王师傅要用?”
“嗯,”王厨子点了点头,“明早要是捞到了,劳烦给我留一些。用热油炸得酥透,撒上把椒盐,是顶好的下酒菜。”
“成!这事包在我身上!”余师傅爽快地应下。
冯田见安排妥当,便不再多留,嘱咐余师傅照看好王厨子师徒,自己驾着驴车又下了山。
回到家,杜若已经简单洗漱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多话,各自迅速洗漱完毕,吹熄了灯,钻进了被窝。
两人挨着,能感受到彼此身体传来的温热,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还不到卯时,天色仍是青灰色,村里一片寂静。
杜若和冯田几乎同时醒了。
两人动作麻利地穿衣起身,用井水泼脸醒了神,冰凉的水激得人一哆嗦,残存的睡意立刻消散无踪。
刚擦干脸,就听见前院门被轻轻敲响了。
冯田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只见王厨子和小徒弟已经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外。
小徒弟手里还提着一个湿漉漉的木桶,里面小半桶清水,游动着密密麻麻一堆寸许长的小鱼和小虾,银亮的鱼鳞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
“冯田兄弟,杜娘子,没打扰吧?我们想着早点过来准备。”
王厨子开口道,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我们也起了。”冯田侧身让他们进来。
没过多久,陈登礼和李大娘先到了,再过一会江大娘和杨存芝也说说笑笑地结伴而来。
原本安静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充满了人声和走动声。
王厨子立刻进入了状态,指挥若定。
他先让冯田去把那只老鸭提来,又让陈登礼帮忙烧一大锅热水。
老鸭被冯田从后院提出来,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又开始扑腾叫唤。
冯田手稳,和陈登礼配合,一人抓鸭脚,一人执刀,放血、褪毛、开膛破肚,动作流畅,一看就是做惯了活计的。
另一边,杜若和江大娘、杨存芝几人,则将昨日剪了尾、吐净了泥沙的青螺捞出来,用清水反复冲洗了几遍,确保壳缝里再无泥沙残留。
王厨子亲自检查了青螺,点了点头。
随后,他在杜若家那个专门用来煲汤的小泥炉里生起了炭火,火苗幽幽地燃起,带来暖意。
他将洗净的青螺在沸水里快速焯烫了一下,捞出沥干。
然后取过一个厚重的砂锅,将青螺和老鸭整只放了进去,加入足量的清水,又拍了一大块老姜扔进去,别的什么调料都没放。
盖上砂锅盖后,他又找了一块干净的厚麻布,仔细地将锅盖边缘围了一圈。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砂锅稳稳地坐到了泥炉上。
砂锅在泥炉上发出细微的“咕嘟”声,蒸汽顶得锅盖轻轻作响,裹在外面的厚麻布边缘已被水汽洇湿。
王厨子将这锅老鸭青螺汤交由文火慢炖后,并未停歇,转身便投入其他菜肴的准备中。
冯田几乎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半步不落地跟在王厨子身侧,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王厨子起初被他这贴身跟随弄得有些不适,切菜时手肘都感觉有些拘束。
他侧头看了冯田一眼,见对方神情专注,眼神里是纯粹的观察与学习,并无他意。
王厨子转念一想,这冯田是农户,有家有业,将来总不可能去抢自己饭碗,今日看样子不过是想学些烹饪技巧,改善自家伙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