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随后细想,结合对方打造高端鱼庄的蓝图和独家供应的要求,这个十五文一斤的价格还是偏低了些。
她脸上依旧带着谦和的微笑,但语气却坚定起来:
“柯东家,您愿意承担修路和人工的费用,我们感激不尽。只是二十文一斤,您看如何?毕竟,我们要保证只供您一家,便断了其他所有销路,承担了全部风险。”
“而且,这鱼塘的产出,并非无穷无尽,需要精心维护,才能持续供给。二十文,让我们有些许薄利,生活得以维系,方能长久合作下去。”
掌柜的还想再争,柯明华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深邃的目光在杜若平静而坚持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一旁虽未说话但眼神同样坚定的冯田,忽然朗声一笑:
“好!杜娘子快人快语,思虑也周全。二十文就二十文!但愿我们合作愉快,将这鱼庄的生意,做得长长久久!”
见东家拍了板,掌柜的也不再坚持,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既然东家和杜娘子都商量好了,那咱们事不宜迟,这就把契约立下来,白纸黑字,大家都安心。”
“正该如此。”
杜若点头。这等大事,自然需要德高望重的中人作保。
冯田和杜若便将柯明华与掌柜的引到了张里正家。
张里正听闻醉仙楼东家亲至,又要立这般重要的契约,连忙取出珍藏的笔墨。
在张里正的见证下,由掌柜的口述,张里正执笔,一份详细的契约便跃然纸上。
契约上明确写明:自即日起,杜若家野塘所出产之所有鱼类,须独家供应给醉仙楼,不得再转售予其他任何酒楼、饭肆或私人。
相应的,醉仙楼需以每斤二十文的价格全部收购。同时,醉仙楼负责出资并组织人手,修建一条从山下主路通往野塘,可供车马平稳通行的道路。
并每日派遣四名健壮伙计与一位经验丰富的养鱼师傅,常驻黄山头村,协助冯田进行鱼塘的日常管理、捕捞及养护工作,此五人的工钱食宿均由醉仙楼承担。
契约期限暂定三年,期满后续约再议。若有违约,罚金若干。
张里正一字一句地将契约内容大声念出,确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江大娘虽不识字,但听着张里正念出的条款,尤其是听到醉仙楼要派人修路、还派人来帮忙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低声对杜若说:
“这可是大好事!大好事啊!”
待双方确认无误,杜若、冯田、柯明华以及作为中人的张里正,分别在契约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契约一式三份,双方各执一份,中人保留一份。
回到家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柯明华和掌柜,杜若和冯田看着手中墨迹未干的契约,心中百感交集。
没一会江大娘又特意从家里赶来杜若家,拉着她的手,眼眶竟有些湿润,语重心长地说道:
“闺女啊,这下可好了!总算是有个稳定的进项了!你是不知道,当初你们决定把田租出去的时候,我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担心得不得了。”
“这庄户人家,没了地,就像没了根,光靠些山货水产,总觉得不牢靠。可我面上又不好说什么,怕扫了你们的兴。现在可好了,我是真替你们高兴!这路子走对了。”
杜若听着这发自肺腑的关切之言,心里暖融融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她性子内敛,不善于表达过于热烈的情感,此刻只觉得喉头哽咽,那些感激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用力回握了一下江大娘粗糙温暖的手,然后转身,从一旁的螃蟹桶里,飞快地拣出好些因为打架或缺氧掉了腿、品相不佳无法售卖的残蟹,硬塞给江大娘。
“大娘,这些蟹,掉了腿卖不出去了,您拿回去,给大娃二娃蒸了解解馋。”
江大娘一看,连忙推拒:“哎呀,这怎么行!我是来贺喜的,哪能反倒拿你们的东西?这不成上门打秋风的了?快拿回去,你们自己吃。”
杜若坚持着,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大娘,您就拿着吧。这些残蟹我们自己也吃怕了,天天吃也腻味。留着也是浪费,还容易死。您拿回去,好歹是顿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