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郑重道谢,这才和冯田重新上路。
此时,晨雾已散尽,秋日明澈的阳光洒下来,路旁的草叶上露珠晶莹,折射着细碎的光芒。
空气清新冷冽,吸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
走了约莫又是一里多地,前方路边,一个缩头缩脑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是钱老二。
他正耷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上的石子,不知要去哪里,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冯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对杜若低声道:“你稳住车。”
话音未落,他已悄无声息地滑下驴车,高大的身影借着路旁尚未凋零的灌木丛掩护,几个迅捷的错步,便已逼近钱老二身后。
钱老二毫无所觉,直到后衣领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攥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天旋地转间,已被狠狠掼进了路旁干燥的树林里,后背和屁股结结实实地砸在铺满落叶和碎石的硬地上,疼得他“嗷”一嗓子,眼前金星乱冒。
“哎呦喂!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敢暗算你钱二爷……”
他龇牙咧嘴地骂骂咧咧,挣扎着想爬起来。
可一抬头,逆着光看清那个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面前的身影时,所有的咒骂和气势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彻骨的惧意。
他连滚带爬,也顾不得疼了,手脚并用地跪好,朝着冯田的方向就磕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爷爷!冯爷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不知道又哪里不小心招惹到您老了,求您高抬贵手,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冯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居高临下,目光如刀:
“少跟老子装疯卖傻!痛快点儿,把我家的锅还回来,这事就算完。”
“锅?什么锅?”
钱老二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毫无作伪的茫然,他甚至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仿佛那口锅会藏在身边的草丛里似的。
冯田见他这副德性,耐心耗尽,钵盂大的拳头猛地攥紧,骨节发出嘎巴的轻响,带着风声就举了起来,作势要朝他那张令人厌烦的脸上砸落。
钱老二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带着哭腔拼命辩解:
“爷爷!亲爷爷!祖宗!孙子我对天发誓,真没见过您家的锅啊!我要是偷了您家的锅,叫我天打五雷轰,叫我断子绝孙,叫我不得好死,死了喂野狗都不剩骨头!”
他边喊边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混合着地上的尘土,狼狈不堪。
冯田细细审视着他的表情,那恐惧、茫然、委屈,不像装出来的。
他举起的拳头缓缓放了下来,改为交叉抱在胸前,冷冽的目光依旧钉在钱老二身上。
钱老二抱着头瑟瑟发抖地哭了半晌,没等到预想中皮开肉绽的剧痛,这才敢偷偷从臂弯缝隙里抬起眼皮,怯怯地瞄向冯田。
见冯田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似乎暂时没有了动手的意思,只是抱着手臂冷冷地盯着他,心下稍稍松了口气,但恐惧丝毫未减。
他赶紧抓住这喘息之机,继续洗刷嫌疑,甚至不惜自曝其短:
“爷爷,您……您明鉴啊!我钱家的人是混账,是招人嫌,欺软怕硬,这村里谁不知道?”
“可我们……我们也就只敢欺负那些没根基、性子软和、拉不下脸来撕掰的。像您和杜娘子这样的……”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这样的硬茬子……我们是真不敢再碰了啊!上次泼的那粪,够我们记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