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因为我们俩个老家伙又带着俩孩子,走不远,就这么着,到了这黄山头村,落了脚。”
她脸上终于恢复了些神采:
“也是乡亲们抬爱,看我家老头子识得几个字,为人处事还算公道,就推举他当了这村里的里正。”
“我们呢,也就想着,安安稳稳地把剩下的日子过完,把两个孙子拉扯大,也就对得起地下的儿子儿媳了。”
说完这些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江大娘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头,长长地吐了两口浊气。
随即脸上努力扬起一个带着豁达的笑脸,对杜若说:
“唉,说起来是惨,但仔细想想,比起那些一家子死绝了,一个都没能活下来的。”
“我们家能留下两条根,我们老两口还能看着孙子长大,已经算是老天爷开恩,很不错啦!”
她转过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一种完成使命般的坚定,轻声说道:
“现在啊,就想着好好把这两个皮猴子拉扯大,看着他们将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我和老头子,也就能安心闭眼喽。”
杜若看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却依然坚韧乐观的老人,心中充满了敬意与酸楚。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只觉得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她只能拿起油纸包里最后一块完整的桃酥,递到江大娘面前,声音轻柔地说:
“大娘,别想那些了,吃桃酥,甜的。”
江大娘“唉”了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桃酥,和杜若一起,小口吃了起来。
甜腻的滋味,或许真的能暂时抚平一些岁月的创痕。
吃完桃酥,两人又坐着聊了会天。
江大娘热心地给杜若介绍起村里的情况,哪几户人家为人厚道,可以多走动。
哪几户有点小算计,相处时留心眼。
还有哪些人家,最好离远点,沾上就甩不脱。
首当其冲,自然就是钱家。
杜若听到钱家,心中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
“江大娘,我好像隐约听说,那钱家最近是不是有人受伤了?伤得还挺重?”
一说起这个,江大娘可来劲了,立刻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解气的神色,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给了杜若听。
最后又说:“可惜了我今天早上没跟着老头子一起去亲眼看看那钱老大的样子。”
杜若心中彻底了然,看来昨晚那个鬼鬼祟祟摸过来,想干坏事却被黄雀抓了个正着的,就是这钱老大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附和着感叹了两句。
江大娘最后拉着杜若的手,认真地叮嘱道:
“闺女,那家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难缠得很。”
接着,江大娘又细细说起了钱家和张里正家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