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牢头带着两个狱卒,端着不算丰盛但分量足够的早饭进来说:
“吃吧,吃完就可以走了。”
两人欣喜的对视一眼,没有多问什么,默默地接过碗筷,将早饭吃的干干净净。
见他们吃完,牢头示意狱卒收拾碗筷,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扔到他们面前:
“把衣服换了,身上的囚服脱下来。”
包袱里是两套半新的粗布衣服,虽然浆洗得有些发白,但干净整洁,正是普通百姓的日常装扮。
杜若和冯田没有迟疑,迅速换好了衣服,将那身散发着霉味和屈辱的囚服丢弃在角落。
牢头看着他们换好,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他领着两人走出了牢房。
久违的阳光扑面而来,刺得两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牢房外的空地上,他们那辆熟悉的驴车正安静地停在那里。
拉车的正是那两头跟着他们跋山涉水的毛驴。
多日不见,驴子们似乎清瘦了些,但精神头十足。
它们一见到杜若和冯田,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像是认出了主人,又像是积攒了满腹的委屈需要宣泄,立刻扯着脖子,一声接一声地:
“昂——昂——”
大叫起来,声音洪亮又凄厉,在空地上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牢头和几个狱卒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驴吼功”吓了一跳,纷纷皱着眉头捂住了耳朵。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个灰色的影子疾掠而下,精准地落在了其中一头驴子的背上,正是黄雀。
它收拢翅膀,歪着头,黑豆似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最后定格在杜若身上,发出一声短促轻柔的鸣叫,仿佛在询问。
那驴子正叫得欢,突然感觉背上一沉,多了个“乘客”。
动物的本能让它瞬间噤声,有些不安地甩了甩尾巴,另一头驴子的叫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杜若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心头一暖,赶紧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抚摸着黄雀光滑的羽毛,又揉了揉它的脑袋,低声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这就走。”
安抚完黄雀,她刚想转身去跟牢头道别。
衣角却被旁边那头刚才叫得最大声的驴子用嘴唇叼住了,还轻轻拽了拽,大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我也要摸摸”的控诉。
杜若失笑,只得依样画葫芦,把两头撒娇耍赖的毛驴都从头到颈仔细抚摸了一遍,说了几句好话。
这两头活宝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喷着响鼻,用脑袋蹭了蹭杜若的手。
冯田在一旁含笑看着杜若和动物们。
牢头见这场“人驴重逢”的闹剧总算平息,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冯田:
“冯兄弟,这是知府大人交代的,给你们路上用。”
冯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牢头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夫人也托我带句话:这次放你们一马,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但最后奉劝你们,走得越远越好,今生今世,再也不要踏足襄阳,再也不要相见了。”
杜若听到这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接过冯田递来的银票,小心收好,然后对着牢头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这几日的关照,告辞。”
没有多余的寒暄,冯田驾起驴车,杜若坐在他身旁,黄雀则乖觉地飞落回到车顶。
驴车吱呀作响,缓缓驶离了这座给他们带来惊心动魄记忆的府衙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