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赖子正沉浸在即将得手的兴奋中,被这近在咫尺的惨叫声和倒地声吓得魂飞魄散。
他猛地松开钳制妇人的手,惊骇欲绝地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驴车旁,冯田如同杀神,保持着张弓搭箭的姿势,另一支箭已经搭在弦上,箭尖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正稳稳地指向他。
而在冯田身旁,杜若手持那柄雪亮的斧头,目光如寒冰,死死地盯着他。
李赖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冷汗瞬间湿透了破烂的衣衫,双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下意识地一把将那个妇人当成肉盾,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色厉内荏地嚎叫道:
“你、你们……这不关你们的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要插手!非要赶尽杀绝吗?!”
杜若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气:
“丧尽天良的畜生!再做这种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恶事,下一次,这支箭射穿的就是你的狗头!滚!”
李赖子被骂得狗血淋头,看着冯田的弓箭,再瞥了一眼地上李老狗迅速冰冷的尸体,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或者有任何异动,下一箭绝对会瞬间要了他的命。
“我滚!我这就滚!这就滚!”
他吓得屁滚尿流,再也顾不得什么肉盾,一把推开那妇人,连滚带爬地朝着李家村人的方向仓皇逃去。
甚至连李老狗的尸体都顾不上拖走,仿佛慢一步,那索命的箭矢就会追上来。
劫后余生的妇人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吓傻了的孩子死死搂进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她抬起泪眼,望向冯田和杜若,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哀求。她哽咽着开口,声音破碎:
“谢谢……谢谢恩人……我男人……我男人死在雪灾里了……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呜呜……”
杜若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和怀里懵懂无知的孩子,又扫了一眼周围那些明明被惊醒,却纷纷低下头或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村民,心中一片冰凉,却又生出一丝不忍。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冷硬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什么温度,却给出了一条生路:
“你可以带着孩子,过来跟在我们驴车后面走。但是。”她强调道。
“我们不会分给你们吃的喝的,柴火也要你自己去找。我们只保证,不会再让那些畜生动你们。但能不能活下去,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那妇人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流得更凶。她看着周围那些冷漠的村民,再对比眼前这对虽然语气冰冷但出手救了她们的夫妻,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挣扎着抱起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冯田和杜若的驴车旁边,瑟缩着坐了下来。
也许是这对母子的遭遇触动了其他同样处境艰难的人,也许是冯田那精准狠辣的一箭和杜若强硬的态度给了她们一丝渺茫的希望。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同样是独自带着孩子的妇人,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也聚集到了驴车附近,和那对母子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