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女人一路拖拽回灾民群里,似乎觉得颜面尽失,恼羞成怒之下,对着蜷缩在地、依旧抱着儿子尸体喃喃自语的妇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妈的!老子让你去惹事!让你去丢人!打死你个丧门星!”
周围的灾民麻木地看着,没有人上前阻拦,甚至有人下意识地退开几步,生怕沾染上晦气。
男人打累了,喘着粗气,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顺手抄起地上一根粗硬的柴火棒,劈头盖脸地朝着妇人身上抡去。
“砰!砰!”沉闷的击打声让人心惊肉跳。
那妇人起初还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哀嚎,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剩下一丝游弋的气息,瘫在泥地里一动不动了,只有手臂还维持着环抱孩子的姿势。
男人这才像是发泄完了,朝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女人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善才这才踱步过来,厌恶地皱了皱眉,看着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妇人,冷冷地道: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那喘着粗气的男人,语气毫不客气:
“李老二,管好你家的人,要是她再敢跑去那两人面前胡言乱语、惹是生非,你就自己带着她,单独走。”
李老二一听要把他单独撇下,吓得脸色一白,在这荒郊野岭被队伍抛下,无异于死刑判决。
他赶紧点头哈腰地保证:“不会了不会了,叔公您放心,我一定看好她,绝对不敢再让她去惹事了。”
一直阴恻恻站在旁边的李老狗,此时三角眼里闪烁着算计和冷酷,他凑近李老二,压低声音,用一种仿佛为你着想的语气说道:
“二弟啊,不是哥哥我说你,你看弟妹现在这副样子,眼看着也是不中用了,带着也是个累赘。这兵荒马乱的,埋在地下也怪可惜的,是不是?”
李老二闻言,后背猛地窜起一股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李老狗,嘴唇哆嗦着,没敢接话,他明白李老狗话里那血腥而恐怖的暗示。
李老狗见他似乎被说动了,又继续画着大饼,声音带着诱惑:
“等咱们到了江西那好地方,安稳下来,哥哥我保证,给你张罗一房年轻漂亮、屁股大好生养的小媳妇。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坦坦的,到时候,给你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延续你们家的香火。”
李老二眼神闪烁,内心的天平在恐惧、贪婪和残存的一丝人性间剧烈摇摆,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李善才。
李善才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和她怀里早已僵硬的孩子的尸体,漠然道:
“把孩子找个地方好好埋了吧。”
说完,他便背着手,转身走开了。
这种默许的态度,让李老狗和李赖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赖子立刻上前,亲热地搂住李老二的肩膀,半强迫地将他带离原地,一边走一边“推心置腹”地劝道:
“就是嘛二哥,想开点,女人嘛,就像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家这黄脸婆,跟了你这么多年,又老又丑,你还没看够啊?到时候兄弟我给你找个水灵的……”
他们的说话声渐渐远去,融入嘈杂的灾民群里。
而李老狗,则看着他们走远,然后面无表情地弯腰,抓住那妇人一只脚踝,又拎起那孩子破布包裹的尸体,如同拖着两捆无关紧要的柴火,一步步走向不远处那片昏暗的树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