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无视他的色厉内荏，目光平静地扫过院中的狼藉，最后落回谢珩那张强装镇定的脸上，开门见山：
“我来找你谈笔交易。”
“交易？”谢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道：
“我现在是断云寨的六当家，有吃有穿，手下有人使唤。你能和我做什么交易？”
杜若闻言嗤笑一声，那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六当家？呵，好威风啊。那是不是说明，在你头上，至少还压着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一直到五当家？”
她每数一个“当家”，谢珩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杜若逼近一步，目光如刀，直刺向谢珩心里：
“别说这些真正的山大王，就算是现在你的好妹妹谢灵，仗着老五的势，你还敢像以前那样跟她摆兄长架子吗？”
“你！”
谢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瞬间涨红，随即又变得铁青。
杜若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最隐秘的痛处。
在谢灵面前，他早已失去了兄长的威严，甚至还有一种被拿捏的屈辱感。
这份屈辱，比老六的折辱更让他难以忍受。
杜若看着他剧烈变化的脸色，知道火候到了。
她放缓了语气，却带着更强的蛊惑力：
“谢珩，你醒醒吧。你以为这匪窝是长久之地？你爹那些故交好友，可都没有被牵连。你随便去找谁，亮明身份，看在往日情分上，收留你混个衣食无忧、安生度日，有何难处？”
“等个三年五载，风头过去，你爹那点事被上面忘了，你大可以换个身份，再回京城投奔你外祖。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外祖父能真不管你死活？”
杜若描绘的前景，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烛火，瞬间点燃了谢珩深藏的渴望。
京城！这才是他午夜梦回最深的执念！
“再看看你现在！”
杜若的声音陡然转厉：“和这群杀人越货、朝不保夕的山匪混在一起。官府和断云寨不死不休的关系你难道不知道？”
“等官府大军压境，刀斧加身的时候，你和这些山匪，都是砧板上的肉。到时候，你那些京城故交、你外祖父，想替你收尸都找不到地方！你甘心就这样顶着个山匪头目的污名，烂在这穷山恶水里？”
杜若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锤，一记记狠狠砸在谢珩的心防上。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官府剿匪的恐怖画面与逃离生天、重归“正途”的诱惑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冲击。
谢珩死死地盯着杜若，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杜若不再多言，该说的，能说的，都已到位，火候过了反而适得其反。
她看了谢珩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抬脚就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