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迟早会被这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或者某个丧心病狂的匪徒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尖锐,带着淬毒恨意的视线,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在杜若身上。
杜若心下一凛,循着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抬眼望去。
只见靠近火塘的另一侧,老五的手臂正紧紧箍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是谢灵。
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带着俗艳刺绣的夹袄,领口被扯开了一些,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此刻,她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软软地依偎在老五那散发着汗臭和酒气的怀里。
然而,她的眼睛却直勾地盯在杜若身上。
仿佛要将杜若整个人,都烧穿、洞穿、撕成碎片。
杜若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谢灵的唇角,极其扭曲地向上勾起,扯出一个充满恶毒与挑衅的弧度。
她微微侧过头,在老五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杜若,无声地、一字一顿地翕动着嘴唇。
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口型,在跳跃的火光下,在杜若异常冷静的注视下,清晰得如同烙印在空气中:
你——死——定——了。
每一个字的唇形都张得极开,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狠戾,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诅咒。
尤其是最后的“了”字,舌尖抵住上颚,再缓缓弹出,带着一种阴冷的、尘埃落定的判决意味。
杜若握着粗陶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但她没有移开目光。
她平静地回望着谢灵那双怨毒的眼睛。
随后她抬眼望向厅堂外无边的黑暗。
寒风呼啸着卷过山崖,发出凄厉的呜咽。
现在是寒冬腊月,山路崎岖陡峭,冰封雪盖,野兽横行。
她对这莽莽苍山的地形一无所知。
仅凭她和春婶子两个手无寸铁、连温饱都才勉强解决的女子,此刻逃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冻死、摔死、饿死、被野兽撕碎……
任何一种死法都会比留在这里更惨烈、更迅速。
冰冷的绝望感再次弥漫心头,但这一次,杜若的眼神却更加沉静。
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微温的茶水,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逃,是必须的,但不是现在。
她需要一个准备的时间。
待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山路显露……
那才是唯一可能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