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豺狼(1 / 2)

领头的衙役班头勒住马,望着前方被风雪彻底吞没的道路,他啐出一口唾沫,瞬间凝结成冰。

“他娘的,赶不到驿站了。前面有个破庙,今晚就在那里过夜,都给老子动作快点。冻死在这里,连收尸的都没有。”

队伍挣扎着向班头指示的方向挪去。

那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山神庙,早已破败不堪。

庙门只剩半扇,歪斜地挂着,在狂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但四面残破的墙壁和还算完整的屋顶,在狂风暴雪中,已是难得的庇护所。

衙役们率先占据了庙内最避风、最干燥的一角,熟练地支起小锅,点燃了携带的干柴。

“都听好了。”班头叉着腰,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

“不想冻死,就自己想办法,男人都出去,给老子拾柴火回来,越多越好。女人去把庙里能烧的东西都归拢归拢,动作麻利点。”

男囚们被衙役粗暴地驱赶着,踉跄地冲入庙外,去搜寻任何可能燃烧的东西。

女人们则麻木地在庙内散开,摸索着任何能掰下来、能点燃的物件。

杜若和春婶子一起,费力地拆着一扇早已烂透的木窗。

男囚们陆续回来,他们大多浑身湿透,冻得脸色青紫,嘴唇乌黑,几乎说不出话。

每个人怀里都抱着或多或少的枯枝、烂木头,有的甚至只捡回来几把湿透的枯草。

他们付出了几乎冻掉手指脚趾的代价,才勉强带回这些聊胜于无的燃料。

当最后几个男人哆嗦着爬进庙门时,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在庙中央,点燃他们用命换回来的这点柴火。

潮湿的木头极难点燃,浓烟呛得人直流眼泪,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人们挤作一团,贪婪地伸出冻僵的手,试图捕捉那一点点可怜的热度,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绝望的挣扎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庙角。

那里,衙役们的火堆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温暖的光晕照亮了他们满足的脸。

而谢家兄妹,也紧挨着衙役火堆的边缘坐着。

这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每一个在冰冷和绝望中挣扎的囚犯眼中。

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恨、屈辱、绝望、嫉妒……

在这一刻,被这赤裸裸的的差别待遇彻底点燃。

“操他娘的!”一声吼叫,从男囚群中爆发出来。

是谢延。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牛,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谢珩。

谢延抡起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拳砸在了谢珩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谢珩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被打得离地飞起,重重地撞在身后倒塌的神像底座上。

“哥!”谢灵的尖叫划破庙宇。

谢延没看倒在地上痛苦蜷缩的谢珩,一把将装干粮的包袱扯了过来。

粗鲁地撕开,几个白面饼子和几块风干的肉干滚落出来。

谢延抓起一个饼子,看都没看,疯狂地塞进嘴里,大口撕咬咀嚼,噎得翻白眼也毫不停顿。

男囚们,女囚们,平日里麻木的、怯懦的、沉默的,此刻全都红了眼。

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嘶吼着、推搡着、撕扯着,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滚落在地的饼子和肉干,场面彻底失控。

惨叫声、怒骂声、抢夺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破庙,比外面的风雪更加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