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芬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语气里带着关切和一丝小心翼翼:“对了,清儿,你跟妈说实话……那位顾姑爷,瞧着是个顶有本事的人,但那性子看着也冷得很。他对你……到底怎么样?好不好相与?有没有委屈你?”
李芷清吸了吸鼻子,压下翻涌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他……他其实人挺好的。只是不太爱说话,性子是冷了些,但对我和孩子都很好。”她想起他笨拙的照顾、强势的安排、以及那句“你值得”,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些许,“没有委屈我。”
张桂芬仔细看着女儿的神情,见她眼神清亮,语气自然,不似作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又夹杂着愧疚的神色。
“那就好,那就好……是个知道疼人的就好。”她喃喃着,随即眼圈也红了,拉着李芷清的手握紧了些,“清儿啊,说起这个……这件事,是爸妈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刚离了婚,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当爹妈的没好好宽慰你,还急着逼你相亲再嫁……妈这心里,一想起来就跟针扎似的……”
她抹了把眼泪:“可你妹妹那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她那病一犯起来,疯魔似的,就要死要活,说要是不能如愿,就不活了……我们年纪也大了,实在是经不起她这么折腾,也真是怕她哪天想不开做了傻事……当时,当时我们也是被她闹得实在没法子了,才……才顺着她的意思逼你……”
但她很快又急切地补充道:“不过!不过当时我们也跟瑶儿说死了的!绝对不能胡乱找个人嫁了!必须得是你自己看了觉得能处、能点头同意的才行!我们不能为了她,再把你的后半辈子推进火坑里啊!”
张桂芬的话语混乱而急切,充满了自责、无奈和对两个女儿同样深沉却无法两全的爱。
李芷清听着养母的哭诉,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心里那点积存的怨气,忽然间就消散了大半。是啊,一边是身患重病、情绪极端的小女儿,一边是婚姻不幸、独立坚强的大女儿,这对文化不高、能力有限的农村老人来说,本身就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他们用了最笨拙、甚至伤害了她的方式,但初衷里,或许真的夹杂着对她最低限度的保护——必须她自己同意。
她反手握住养母粗糙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妈,别说了,我都明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挺好的。”
真的,或许阴差阳错,她真的碰到了一个虽然笨拙冰冷,却愿意尝试给她一个安稳未来的男人。
掌心里,那条小小的银脚链静静地躺着,连接着她模糊的过去和似乎正在逐渐清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