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样,刘俊辉和他家里人对那份“打折”的彩礼依旧颇有微词。至于婚戒?刘俊辉当时皱着眉,不耐烦地说:“形式而已,买个最简单的就行了,钱要花在刀刃上。”最终,那枚素到几乎没有款式的铂金圈,还是她自己偷偷贴补了一部分工资才买下的。
她至今还记得柜台店员那略带怜悯的眼神,以及刘俊辉接过戒指盒时那副理所当然、毫无惊喜的表情。
“你值得”……
这三个字,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在前一段婚姻里,她听到的更多是“省着点”、“没必要”、“形式而已”。她的感受、她的期待、她作为新娘对婚姻象征物那点微小的心愿,在现实和冷漠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是一种奢侈。
而此刻,这个强势、霸道、曾让她感到无比压迫和恐惧的男人,这个送出的戒指昂贵到让她惶恐的男人,却用如此简单甚至笨拙的语气,对她说“你值得”。
没有比较,就没有落差。
这巨大的、近乎讽刺的对比,让李芷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胀得发疼。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两人依旧交握的手上,温热而湿润。
顾隽霆清晰地感受到了手背上那突如其来的、滚烫的湿意。他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
她哭了?
是因为他那句话?还是因为……别的?
从未应对过女人眼泪的顾少将,瞬间慌了手脚,一种比面对最复杂敌情还要无措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想抬手替她擦泪,又觉得唐突;想说点什么安慰,大脑却一片空白,所有战术策略瞬间失效。
他只能更紧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千言万语在胸口翻腾,最终却只挤出干巴巴的一句,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承诺:
“以后……不许再摘下来。”
这句话,不像命令,更像是一种笨拙的宣告和请求。
李芷清的哭声微微一滞,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他。
顾隽霆被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看得心头发紧,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指腹有些粗糙地、极其笨拙地擦过她的脸颊,拭去那温热的泪痕。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听到没有?”他语气硬邦邦地追问,试图用强势掩盖内心的无措。
影院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清洁阿姨远远投来好奇的目光。李芷清看着他这副明明慌了神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看着他眼底那抹清晰的、因她的眼泪而生的无措,再感受着手背上他固执的紧握和指尖笨拙的温柔……
心底那厚厚的冰层,似乎终于发出了清晰的、裂开的脆响。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似乎不再是纯粹的委屈和心酸。
顾隽霆彻底没了办法,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指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官逸尘说的对,他以后……真的得好好“学”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枚被他强硬要求戴上的戒指,此刻在她心中,似乎不再是冰冷的枷锁,而被赋予了某种全新的、复杂难言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