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林小姐。”主任快步上前,“林老先生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是突发性的心肺功能衰竭,经过抢救,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但还需要密切观察。”
林晚星听到“暂时稳定”,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瞬,但随即又因为“心肺功能衰竭”和“密切观察”而再次揪紧。她急切地想冲向病房,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陆北辰面无表情地听着主任的汇报,目光扫过病房紧闭的门。
“原因?”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初步判断,可能是药物副作用引发的连锁反应,加上患者本身身体机能衰退严重……”主任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我们已经调整了用药方案,但……陆先生,您知道的,林老先生的身体状况一直很不乐观,这次能抢救回来,已经是……”
后面的话,主任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林晚星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药物副作用……身体机能衰退……很不乐观……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一只坚实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是陆北辰。
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只手隔着薄薄的衣裙,熨帖在她腰侧,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竟带着一丝……滚烫?
林晚星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挣脱了他的搀扶,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她抬起头,戒备而愤怒地瞪着他。
是他!
一定是他!
是他授意用了那些有副作用的药!是他故意要拖垮父亲!
陆北辰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指控和恨意,刚刚扶过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再看她,只是对主任吩咐道:“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陆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主任连忙保证。
陆北辰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转向林晚星:“你可以进去看看他,时间不要太长。”
林晚星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不再看他,猛地转身,推开病房的门,冲了进去。
病房里,各种监控仪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林卫国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脸色灰败,双眼紧闭,胸膛微微起伏,显示着他微弱的生命力。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没见,父亲似乎又苍老憔悴了许多,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头发几乎全白了。
“爸……”林晚星扑到床边,握住父亲枯瘦冰凉的手,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决堤而出。她将脸埋在父亲的手边,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至亲脆弱的生命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陆北辰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他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那个伏在床边、哭得浑身颤抖的纤细背影,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
恨吗?
是的,他恨林卫国,恨他醉酒驾驶夺走了晴晴的生命,毁了他的一切。
可看着林晚星此刻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看着病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烦躁地移开视线,抬手松了松领口,仿佛那里被什么东西勒得喘不过气。他转身,对身后的保镖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大步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背影依旧冷硬,却莫名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落荒而逃的意味。
雨,还在下。
医院走廊里,哭声与寂静交织。
而某些坚固的东西,似乎正在这冰冷的雨幕和生死的边缘,悄然松动、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