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余烬与未熄的火种(1 / 2)

那场在地下画室里的、近乎毁灭性的对峙,像一场剧烈的风暴,席卷过后,留下的是更加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林晚星没有再被重新锁回卧室。那扇门似乎从那天起,就默认地维持着开启的状态,如同一个敞开的、却无人敢轻易踏出的伤口。她可以在别墅的主楼区域内有限地活动,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无形的玻璃渣上,小心翼翼,避免发出任何声响,避免引起任何注意。

她变得更加沉默,几乎到了失语的地步。面对钟管家担忧的目光和依旧准时送来的餐食,她只是机械地点头或摇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留下一具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躯壳。

她不再试图去寻找任何“裂隙”,不再去想沈确那危险的设备和纸条。地下画室里陆北辰那双暴怒又隐含恐慌的眼睛,以及那幅苏晴永恒微笑的肖像,像两道深刻的烙印,将她心中所有翻腾的、不甘的火焰,都彻底浇熄了。

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真相已经血淋淋地摊开在面前。她是他仇恨的具象,是他无法摆脱的梦魇,也是他用来证明自己尚未完全迷失在“肮脏念头”中的工具。他们之间,除了恨,以及那被双方都视为耻辱的、扭曲的吸引,什么都不可能再有。

自由?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带着星辰离开?更是天方夜谭。

她像一具行尸走肉,每日在卧室、客厅、餐厅之间移动。偶尔,她会听到楼下传来林星辰稚嫩的笑声或哭闹声,那声音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她麻木的外壳,带来一阵尖锐的、转瞬即逝的疼痛,随即又被更深的空洞所吞噬。

她甚至不再刻意去回避可能与陆北辰的碰面。但奇怪的是,自那日后,陆北辰也仿佛再次从这栋别墅里消失了。他没有再出现在餐厅,没有脚步声,没有琴声,连他身上那特有的冷冽气息,似乎也淡了许多。

他是在刻意回避她吗?

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用这种“消失”来施加另一种形式的冷暴力?

林晚星不再去揣测。她只是日复一日地,坐在客厅那个固定的、能够看到庭院入口的沙发上,看着窗外日升月落,云卷云舒,像一尊逐渐被时光风化的石像。

然而,在某些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夜里,当她从充斥着苏晴微笑和陆北辰暴怒眼神的噩梦中惊醒时,她会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曾经被他用力攥住的地方,早已看不出痕迹,但那份灼热的、带着痛楚的触感,却仿佛依旧残留。

还有他最后那声嘶哑的、带着恐慌的“滚”……

为什么……会在那种极致的愤怒中,夹杂着一丝恐慌?

他在恐慌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一闪而过的萤火,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顽固地存在着,无法被彻底扑灭。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似乎酝酿着一场秋雨。林晚星照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

钟管家步履比平时略显匆忙地走过来,手里没有端着餐盘,神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林小姐,”他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有些低,“先生吩咐,让您准备一下,半小时后……需要出门一趟。”

出门?

这两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然穿透了林晚星麻木的神经。她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带着茫然和一丝本能的戒备。

“去哪里?”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钟管家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但还是如实回答:“是……林卫国先生所在的医院。先生刚刚接到通知,林先生的情况……有些反复,需要家属在场。”

父亲!

林晚星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而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她扶住沙发靠背,才勉强站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起来,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急切的重击。

父亲情况反复?

陆北辰要带她去医院?

他想做什么?是终于要对父亲下手了吗?还是……?

无数个可怕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再次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