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没事的。”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林晚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只能拉紧肩上那件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外套,汲取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真实的暖意。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轻松:“陆先生,陆太太,请放心,小少爷是急性病毒性感染引发的高热惊厥,现在已经控制住了,排除了脑膜炎的可能。后续需要住院观察和治疗,但危险期已经过了。”
“陆太太”这个称呼,让林晚星微微一怔,但此刻她无暇顾及,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危险期过了”这几个字占据。一直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支撑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是陆北辰。
他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对着医生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辛苦了。”
林星辰被转入了VIp病房。因为高烧和药物的作用,他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病态的潮红,但呼吸已经变得平稳。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床上安睡的孩子。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辉。
林晚星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儿子的小手,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陆北辰则站在床尾,沉默地凝视着孩子的睡颜,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极度的疲惫便如同潮水般涌来。林晚星不知不觉间,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依旧是孩子惊厥的画面和医院走廊里冰冷的灯光。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将她抱起。那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她熟悉又陌生的、清冽的气息。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只是本能地朝着那热源靠近了一些,寻求着片刻的安稳。
她被轻轻放在了病房内陪护的软榻上,一件更厚的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额头上传来一点温热而干燥的触感,一触即分。
那触感太轻,太短暂,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又像只是她混乱梦境中的错觉。
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最终再次沉入黑暗。
这一夜,没有算计,没有对峙,没有恨意汹涌。
只有病房里均匀的呼吸声,窗外清冷的月光,和一个在不设防的深夜里,悄然流露的、超越了所有复杂纠葛的,最原始的守护与……或许,还有一丝无人察觉的、短暂的温情。
高烧,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却也撕开了层层伪装,露出了底下最真实、也最脆弱的内里。
只是,当黎明到来,阳光再次普照,这短暂的不设防,又将归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