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等待着夜深人静。
她的行李很简单,只准备了几件她和孩子的换洗衣物,必要的证件,以及她之前偷偷攒下的一些现金。她没有动陆北辰给她的任何一张卡,那些东西带着他的印记,让她感到窒息。
当时钟的指针划过凌晨两点,整个别墅彻底陷入沉睡般的寂静时,林晚星行动了。
她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像一抹游魂般穿过黑暗的走廊,先去了儿童房。林星辰睡得很沉,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宁。她小心翼翼地用厚外套将他裹好,然后将他轻轻抱起。
孩子在她怀里咕哝了一声,但没有醒来。
抱着儿子,提着那个轻便的行李袋,林晚星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膛。每一步都走得如同踩在刀刃上,紧张得手心沁出冷汗。她尽量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地方,凭借着记忆和对这栋房子的熟悉,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楼下移动。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辉。那扇厚重的大门,如同通往自由与未知的关口,近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拧动了门把手。
“咔。”
一声轻微的响动,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门,开了一条缝隙。夜晚微凉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带着自由的味道。
林晚星不再犹豫,抱着孩子,侧身闪出了门外,然后轻轻将门带上。
别墅外的庭院空旷而安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圈。她没有叫车,那样目标太大。她早已查好,沿着别墅区外的林荫道步行大约二十分钟,会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可以在那里叫到出租车。
她将怀里的林星辰搂得更紧了些,迈开脚步,踏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然而,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转角后不久,别墅二楼,主卧的窗帘被猛地掀开一角。
陆北辰站在窗前,身上还穿着睡袍,眼神锐利如鹰隼,哪里有一丝睡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那抹纤细的身影抱着孩子,提着行李,决绝地融入夜色,直至消失不见。
他早就醒了。
或者说,他根本未曾深睡。
在苏媛今天下午不请自来之后,他就预料到了某种可能。他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选择在深夜,用这种方式离开。
他的目光沉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他没有立刻追出去,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林晚星消失的方向,良久,良久。
直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恍然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窗棂握得死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缓缓松开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复杂的弧度,那弧度里,有怒意,有预料之中的嘲弄,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决绝背影刺伤的……痛。
最终,他转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带着孩子出去了,往东边林荫道方向。”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跟着她,确保安全。弄清楚她的目的地。”
“是,陆总。”
挂断电话,陆北辰重新走回窗边。夜色浓稠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
决堤的洪水,终于冲破了看似坚固的堤坝。
而这场他亲手开启的、以恨为名的博弈,似乎正朝着一个连他都始料未及的方向,狂奔而去。
引擎,在深夜悄然启动。
追逐与逃离的剧本,再次上演。
只是这一次,演员的心境,早已不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