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跟在后面一步远的地方，看着前面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阳光洒在陆北辰挺拔的背上，也落在林星辰欢快跳跃的发梢。这一幕，和谐得有些刺眼。
陆北辰走了几步，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顿住，回过头来看她。
人潮在身边涌动，他的目光穿过喧嚣，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带着询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
林晚星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走到了林星辰的另一侧。
于是，变成了“一家三口”并行的模式。
他们玩了旋转木马，坐了小火车，看了卡通人物的游行。林星辰的笑声几乎没停过，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咪，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快乐。
在这个过程中，陆北辰始终沉默居多，但他会耐心地排队，会在林星辰指着某个游乐设施时干脆地点头，会在人潮拥挤时，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身边的林晚星和孩子。
他的保护是沉默而有效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因为对象的特殊而显得格外笨拙。
在一次林星辰跑去买冰淇淋时，只剩下他们两人站在树荫下等待。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周围的喧嚣仿佛被隔离开，两人之间的沉默再次变得清晰可闻。
林晚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侧脸上，她没有回头。
良久，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砂砾般的粗糙：
“……星辰很开心。”
林晚星的心微微一颤。她看着不远处正踮着脚和店员说话的儿子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更低了几分，仿佛耗尽了某种力气：
“你呢？”
这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重地敲在了林晚星的心上。
她猝然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紧张。
他在问她，开心吗？
在这个由他强行构筑的、以恨为起点的关系里，在这个他笨拙地试图靠近的、充满荒诞色彩的游乐园里。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某种酸涩的情绪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开心？
这个词太过复杂，早已不适合用在他们之间。
而她的沉默，让陆北辰眼底那丝微弱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移开视线，下颌线重新绷紧，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询问和那瞬间的脆弱，都只是她的错觉。
这时，林星辰举着两个甜筒，欢快地跑了回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片刻。
“爸爸！妈咪！吃冰淇淋！”
陆北辰接过儿子递来的甜筒，动作有些生疏。他看着那团冰冷的、甜腻的东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还是低头，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林晚星也接过了自己的那个。
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却丝毫无法缓解她心头的纷乱。
这个下午，阳光很好，孩子的笑声很甜，游乐园很热闹。
可他们之间，那无声的战场，似乎只是换了一个更喧嚣的背景，依旧硝烟弥漫。
而他那个笨拙的、带着试探的示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更深、更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