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落在手背上的吻,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又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烙印般灼穿了林晚星所有的感官和思维。她僵在座椅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冲向了被触碰的皮肤,带来一阵阵麻痒的战栗,随即又迅速冷却,留下冰火交织的混乱。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与温热,能感受到他额头抵着她手背时,那微微沉重的、带着某种沉重情绪的力量。这个动作里没有情欲,更像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忏悔,一种孤注一掷的祈求,一种将她视为救命稻草般的脆弱依赖。
这种认知,比任何强势的占有更让她心神俱震。
陆北辰维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未动。车厢内死寂一片,只有空调细微的运作声和他们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交错。他像是在等待审判,又像是在汲取最后一点温暖。
林晚星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蜷缩,指尖冰凉。她想抽回手,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距离,想厉声质问他这又是什么新的把戏……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片茫然的空白。
她该恨他的。
她应该立刻甩开他的手,用最冰冷的言语刺穿他这看似深情的伪装。
可为什么……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连最简单的挣脱都做不到?
是因为他掌心的温度太过温暖,驱散了她指尖惯有的冰凉?
还是因为那个斩钉截铁的“会”字,太过沉重,砸碎了她试图构筑的、关于“一切只因孩子”的借口?
或者,仅仅是因为……太久没有被人如此珍视地对待,哪怕这珍视可能包裹着糖衣的毒药,也让她在绝望的荒漠中,产生了一丝可悲的贪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陆北辰终于缓缓抬起了头,松开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还残留着她的冰凉,她的手背上还烙印着他的滚烫。
两人目光再次相遇。
他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海,翻涌着太多她无法解读的情绪——有未散的痛楚,有小心翼翼的期待,有孤注一掷后的疲惫,还有一丝……仿佛卸下重担般的、异样的平静。
林晚星迅速移开视线,将手收回,紧紧交握放在膝上,仿佛那样就能掩盖住手背上那挥之不去的灼热感和微微的颤抖。她扭头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流光溢彩,却再也无法映入她混乱的心底。
陆北辰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试图靠近或解释。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刚才那个举动,耗尽了他积攒许久的勇气,也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归途在一种比去时更加复杂、更加凝重的沉默中继续。
车子驶回别墅时,夜色已深。前庭灯火通明,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厚重的隔膜。
钟管家如常等候在门口,接过陆北辰脱下的外套,目光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但依旧保持着专业的沉默。
林晚星率先下车,没有等陆北辰,径直朝着主宅走去。她的脚步有些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惶。
陆北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追赶。
在她即将踏上楼梯时,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今晚……谢谢你能去。”
林晚星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加快脚步上了楼。
陆北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独自站在灯光辉煌却冰冷空旷的客厅中央,许久,才转身走向书房。那个刚刚拍下的青花赏瓶,已经被工作人员妥善地送了过来,此刻正安静地放在书房的博古架上,温润的光泽在灯光下流淌。
他看着那瓶子,仿佛看到了她当时专注的侧脸。
“赔你的……”
他在心里无声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