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是汪保寿辰,别院张灯结彩。苏婉假称扬州来献美姬,琬儿扮作歌女,怀藏玉蟾入府。宴间玉蟾忽发青光,直照席间一道士。那道人大惊,掷杯化黑烟扑来。恰陈生假扮仆从在侧,急焚黄符,雷声震响,妖道现出原形——竟是狸猫精所化,衔账簿真本遁去。
三人追妖至城隍庙,忽见青衣客早已擒妖在此,笑道:“某乃锦衣卫暗桩沈青,奉密旨查汪直。”交割账簿后忽报:“番子围庙!”混战中沈青中箭,临终前血书“小心知县”三字。忽闻庙外马蹄如雷,凤阳知府率兵至,竟是王御史门生,乃得脱险。
及入河南,遇嵩山书院讲学。陈生与诸生辩论时政,语惊四座。一布衣老者邀至精舍,出示《汪直十二大罪疏》稿本:“老夫商辂,致仕多年,愿死劾权阉。”正商议间,忽有校尉破门。商阁老急将奏本塞入陈生怀中,自迎刀剑而去。三人从密道出,方知此地知县早投西厂。
至黄河渡口,番子追及。正危急时,忽有舟子驾筏来救,竟是昔日所救流民。老者道:“相公《河决行》诗传唱两岸,百姓感念。”遂聚众数千,假称河工暴动,阻番子于南岸。北岸却有官兵拦截,称拿捕钦犯。忽一骑飞至,掷下金牌:“左都御史赵公手令!沿途关隘放行!”原来是薛姑子遣人护送。
入京畿时,苏婉忽病倒于涿州驿馆。琬儿衣不解带侍疾,夜半闻苏婉呓语:“妾实非绣户女,乃汪直对头东厂督公之义女,奉命卧底……”琬儿震惊间,苏婉醒转泣道:“然见公子忠义,小姐贞淑,岂忍相害?腰牌在褥下,可执见东厂求助。”言讫气绝。
陈生悲恸际,果见东厂腰牌。思量再三,仍决意先见赵御史。至京城,见九门盘查甚严,忽遇薛姑子迎门:“汪已知君入京,布下天罗地网。”引至崇文门外裱褙胡同,竟有密室通赵府后园。赵御史见罪证账簿,拍案道:“有此铁证,阉党休矣!”忽闻喊杀声,西厂番子已破门而入。
原来薛姑子竟是双面细作!赵御史急开暗道:“直入大内!唯太后可制汪直!”三人奔至玄武门,却见宫门紧闭。汪直亲率铁甲围来,狞笑:“黄口小儿,也敢撼山?”正绝望时,忽闻钟鼓齐鸣,宫门洞开,八抬凤辇出,周太后驾临。汪直急跪:“老奴捉拿乱党...”
忽琬儿怀中玉蟾大放光华,直照汪直。但见其冠坠发落,露出戒疤,腰间竟佩先帝殉葬玉玦。太后厉声:“先帝玉玦何在此?”汪直瘫软在地。原来玉蟾照出其盗陵恶行。此时赵御史率大臣捧《十二大罪疏》至,商阁老竟未死,血染朝衣匍匐驾前:“臣拼死劾奸!”
汪直下诏狱,三法司会审。陈生当堂呈证,言惊四座。王御史冤雪出狱,父女重逢,抱头痛哭。皇上嘉许陈生忠勇,赐进士出身,授翰林院编修。琬儿却道:“世兄岂恋功名?河工待治,边关未宁。”生恍然,上表请辞,愿为巡按御史察勘民情。
圣旨准奏,又特旨赐婚。花烛之夜,陈生却见新娘腕系玉蟾,惊问:“此非琬妹之物?”盖头掀处,竟是苏婉笑靥如花:“郎君莫惊,奴家实乃玉蟾所化精魂。王小姐已拜商阁老为义父,今赴南京任女学士矣。”生愕然:“那往日种种?”苏婉轻笑:“真真假假,不过助君成就一段功德。”
忽窗外笑声朗朗,玄真道长携琬儿入:“痴儿!此乃天界玉蟾仙子贬谪人间,功德圆满当归仙班。”生方悟前世本是瑶池守蟾童子,因私放玉蟾下凡历劫,故有这段奇缘。仙子取玉蟾剖开,内藏金丹二枚:“服此可记因果,但须舍却红尘。”
生沉吟良久,却将金丹奉还:“愿与琬妹白发人间,监察吏治,扫除奸邪。”仙子叹道:“尘缘难断,亦是修行。”遂化清风而去。玄真笑道:“贫道使命已毕,且赠一言:莫忘金陵薛姑子仍在逃。”生凛然,自此与琬儿携手巡按四方,惩贪除霸,另传下《巡按录》十二卷,俱是后话。
这正是:玉蟾光照奸邪胆,素手揭开忠义图。莫道红尘多妄念,青天自有鬼神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