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仇家的血脉,家主的次女仇妍淑。
直至那日前,都自认是天才。
与年龄不符的武功精进速度也印证了这点。
既然亲姐仇熙凤被称为当代翘楚。
她自信自己绝不逊色。
事实上刻苦修炼也确有成效。
那时世家绝学仇炎火轮功已达三星境界。
武功造诣也徘徊在二流水平。
在同龄翘楚中已属进境神速。
仇妍淑对这样的自己充满信心。
‘终有一日,必将成为代表世家的武者’
这般笃定着。
她的天赋确实配得上这份自信。
只是。时机不太巧。
从她意识到这点到信心崩塌,并没耗费太久。
仇妍淑坚固的自信是何时坍塌的呢?
分明。
是往年初春。
对,九龙会召开那会儿。
当仇妍淑被仇阳天一掌掴倒在地时。
大概就是那一刻吧。
作为家主独子,虽资质平庸却被内定为下任家主的弟弟。
明明最厌恶他独占李长老和姐姐的关注。
想着反正弟弟不过是块废料,这点绝不会输的仇妍淑。
却在九龙会那天,被仇阳天击败躺上比武台的瞬间,失去了一切。
自信心也。
可能性也。希望也。
所有的一切。
那个曾被认为无能的弟弟,仿佛要展示他隐藏已久的才能般。
转瞬间便翱翔于天际。
仇妍淑朝思暮想的。
如今占据了代表流星世代的神龙之位。
听闻此事后。
仇妍淑再也无法直视仇阳天的眼睛。
那时,纵使被气势所压倒。
对仇阳天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是事实。
仇妍淑不敢看仇阳天那双愈发高飞的眼眸。
仅此而已吗。
更何况,作为仇家旁支仇剑门的后裔。
如今因世家叛乱失去名誉的前任长老仇昌俊之孙仇折叶。
在前往神龙馆的河南道上偶然与他刀剑相向的仇妍淑。
不得不为仇折叶的成长感到震惊。
‘怎么会…?’
明明就在不久前。
那个与自己实力相仿或略胜一筹的仇折叶。
如今已成长为让她连衣角都触碰不到的高手。
绝对是超越一流的水准。
不知流逝了多少时光,仇折叶已达到此等境界。
而曾与他境界相仿的仇妍淑却仍停留在二流。
虽勉强触及通往一流的壁垒。
但就连何时能突破都未可知。
自我厌恶感直冲喉头。
其间也曾远远望见弟弟修炼的身影。
老实说那根本算不上修炼,只是静静站着闭目养神。
仇阳天却称之为修炼。
也见到了被称作剑舞姬的弟弟的未婚妻。
极其美丽的女子。
完美到不敢将她视作同类的容貌,令人难忘至斯。
更何况她仿佛在证明自己拥有的不止是美貌,除了睡眠时间外。
全都用来挥剑的身影也被看见了。
而且。
被称为雪凤的慕容世家血亲亦是如此。
看起来似乎没有特别修炼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
仇妍淑所见过的所有人。
都比她自己更强是不争的事实。
明明应该是年纪相仿的同伴...
‘怎么会....’
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非,是自己不够努力吗?
不是的。
自己削减睡眠时间修炼。
为了弥补不足而拼命努力了。
为什么还是。
为什么自己会沦落至此。
仇妍淑依然想不明白。
旅程仍在继续。
之后平安抵达了河南。
仇妍淑遵照家主父亲的指示参加神龙馆之行。
却始终不敢直视仇阳天的眼睛,只感到无比别扭。
当然,仇阳天对此似乎毫不在意。
不过是仇妍淑单方面战战兢兢罢了。
在这段既漫长又短暂的旅途结束。
抵达河南之际。
仇妍淑遭遇了一个事件。
五龙三凤——如今该称为六龙三凤的。
那个仇妍淑渴望加入的流星世代中的两人。
正在河南街头比武的消息传来了。
‘…啊。’
一听到消息就快步赶到的地方。
早已挤满了嘈杂的围观人群。
在人群中央,正如传闻所言,两名青年正持剑比试。
白色武服应是剑龙。
靛青色武服必属武当,定是暂龙无疑。
但仇妍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剑招。
因二人动作实在太快,连辨识都极为困难。
锵!
剑刃相击声异常清脆锐利。
伴随内劲碰撞爆发的破空声更是骇人听闻。
那就是流星世代吗。
仇妍淑亲眼目睹时不得不痛切意识到。
自己就算多两倍的时间也追不上他们。
只需刹那观察便已足够明白。
上次参加龙凤之会时。
当时见到的后起之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雷龙见过,毒凤也见过。
就连近来崛起的新星神星也曾目睹。
但眼前这两人比起他们又是截然不同的境界。
那里展现着真正配得上武者之名的风采。
逐渐白热化的比试
在疑似剑龙者停手时短暂沉寂
但仇妍淑同时察觉到酝酿中的爆发。
就连远处观战的她都能感受到
因为磅礴气劲正开始席卷四周
虽不知会发生什么
但至少绝非儿戏
‘不要紧吗?’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仇妍淑环顾四周
周围挤满了围观比武的人群
这也是理所当然
所谓六龙三凤,在代表以后中原的新世代中。
也是最出类拔萃的存在。
这般人物的比试,叫人怎能不围观。
只是现场混杂着不少平民。
若让那两人认真交手,极可能造成伤亡。
‘附近没有其他高手吗?’
难道没人能阻止他们吗。
不知是否巧合,仇妍淑视野里并无突出人物。
仇妍淑找不到介入的间隙。
暂龙释放的罡气太过沉重。
血腥交错的剑气盛宴让她浑身颤栗地意识到实力差距。
无法插手。
以她的水准根本做不到。
咯吱-。
就在仇妍淑咬唇旁观时。
身侧传来他人的动静。
发现是同赴河南的仇折叶。
咔嗒。
他正拔剑舒展筋骨。
见状仇妍淑难掩震惊。
‘难道要闯进那个战圈?’
是打算阻止他们吗。
仇妍淑在心底倒抽冷气。
怎敢介入那两个怪物的对决。
仇折叶活动身体时,另有人站到他身旁。
正是仇阳天的护卫武延。
武延望着仇折叶问道:
「没问题吗?」
听到询问,仇折叶微微皱眉:
「…不然呢,放着不管大公子又得发飙。再说也不能任由他们闹下去。」
「我稍后助阵。」
武延点头应和,随即跟着拔剑出鞘。
看样子他们两个是准备跳进那里。
仇妍淑实在不忍看这一幕,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名叫武延的护卫是已达绝顶的武者。
当时世家还为此短暂骚动过呢。
但是,即便是绝顶武者。真能轻易跳进那种地方吗?
当仇妍淑满脑子开始充斥这种念头时。
武延和仇折叶也提高内劲,正要冲进怪物群的缝隙——
突然-
如同禁止般,武延和仇折叶的动作同时停滞了。
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似的。
‘什么情况?’
就在仇妍淑脑海又冒出新的疑问时。
「啊这群疯狗。跑到这儿发什么神经。吃错药了?」
有人经过仇妍淑身边时甩下这句话。
语气里透着异常的烦躁。
刚过变声期显得低沉的嗓音。
隐约带着几分他父亲的影子。
仇妍淑循声望去。
说话者早已消失,只留下短促的余音。
就在此刻。
呼呜呜!
狂风呼啸着掠过仇妍淑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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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被称为暂龙的宇赫。
一如既往地。
宇赫耳畔响起了声音。
-右侧自下而上
耳际传来的低语让宇赫猛然转头。
从小就这样。
自从脑袋变大意识到自己身处武当的那一刻起。
宇赫就明白自己长着与众不同的耳朵。
渺小人类的耳廓能聆听万物声响。
宇赫的耳朵正是如此。
树叶晃动的声音。
雨滴坠落的声音。
在悬崖尽头的住所里,连远处掌门人怒吼的声音都听得见。
宇赫的耳朵能容纳一切。
连别人捕捉不到的声音,所有一切。
听得稍微更清楚些。
听得稍微更多些。
这是诅咒也是祝福。
因为声音过于清晰,就算闭眼也无法入睡。
在嘈杂噪音的间隙里,很难保持清醒的神智。
所以这分明是诅咒。
是降在自己身上的诅咒。
那祝福又是什么。
若说因听声无法入睡,连精神也不健全的话。
祝福又算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
-斜向,稍俯身。
随声而动时,剑尖仿佛等候多时般掠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