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林海深处(2 / 2)

“一起!”白泽低喝一声,灵剑光带率先冲过去,死死抵住裂口。胖子抡起工兵铲,狠狠砸在裂口边缘,解雨臣的细刃化作青芒,沿着裂口快速切割,吴邪掏出铜铃,金光笼罩住整个裂口,张起灵的古刀则插在裂口中央,刀柄剧烈震动,将墨汁震开。

“给老子开!”胖子暴喝一声,工兵铲上爆发出惊人的力道。

“嗤啦——”

裂口终于彻底撕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带着真正的暖意,还有远处溪流的潺潺声。五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齐齐冲进裂口。

身后的“白纸”和“林子”瞬间崩塌,化作漫天墨星,消散无踪。

他们站在一片真正的林海边缘,脚下是松软的腐叶,鼻尖萦绕着松针和泥土的清香,远处的炊烟歪歪扭扭,在风里轻轻晃动,隐约传来猎户的咳嗽声。

“这……这次是真的了?”胖子有点不敢相信,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白泽的灵剑轻轻嗡鸣,光带扫过四周,再没发现任何墨痕。他抬头望向阳光,笑了:“嗯,真的。”

解雨臣弯腰捡起块石头,扔向远处的树干,“咚”的一声闷响,再真实不过。吴邪摸了摸兜里,那片假树叶早就没了,掌心只有铜铃的凉意,真实得让人安心。

“走!”胖子第一个朝着炊烟的方向冲去,“这次非得吃顿真的铁锅炖不可!”

众人笑着跟上,脚步声踩在腐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这一次,再没有省略号,只有一串向着前方延伸的、踏实的脚印。

白泽的灵剑突然垂落,光带贴着地面扫过,在腐叶下划出一道浅痕——那里藏着一缕极细的墨线,正往林海深处延伸,像有人牵着的引线。

“一切都是有人引导我们进入的。”他声音发沉,指尖捏着那缕墨线,线端竟缠着半片撕碎的符纸,上面的纹路隐约能认出是白家古籍里记载的“引魂阵”,“画匠的残魂撑不起这么大的阵仗,它背后有人。”

胖子刚迈出去的脚顿在半空,嘴里的馋虫瞬间跑了一半:“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捣鬼?故意把咱们往这墨局里引?”

解雨臣蹲下身,细刃挑起符纸残片,指尖捻了捻:“是行家。这阵法用的是‘五人念想’当引子,又以‘心砚’为基,既懂老九门的诡道,又通白家的术法,甚至连小哥的执念都摸得一清二楚。”他抬头看向白泽,“你家的古籍,除了自家人,还有谁见过?”

白泽脸色微变:“我父亲去世前,曾把部分孤本借给过一位老友……说是研究民俗,现在想来,那人总打听老九门的旧事,还问过小哥的过往。”他攥紧灵剑,光带泛着冷光,“当时只当是学术兴趣,现在看来,是我引狼入室了。”

吴邪突然想起什么,摸出胸口的铜铃:“画匠的残魂能画‘信’,可这铜铃是真的,刚才破阵时它的金光也是真的。”他晃了晃铃铛,清脆的响声穿透林叶,“如果背后有人,他费这么大劲困我们,总不能是为了看我们啃压缩饼干吧?”

张起灵的古刀突然指向林海深处,刀身微微震颤。顺着刀光望去,那片原本该是猎户木屋的方向,炊烟不知何时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青灰色的影子,正站在树影里,手里似乎握着什么,反射出细碎的光。

“他在等我们发现。”解雨臣站起身,细刃在阳光下闪了闪,“引我们进阵,又留线索让我们破阵,现在还敢现身——这是在挑衅,也是在试探。”

白泽的灵剑光带突然暴涨,朝着那道影子卷去。可光带刚到半途,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影子在树影里笑了笑,声音隔着风传来,又轻又飘:“白小公子别急,我只是想看看,五人同心,能不能破得了这‘命局’。”

“命局?”吴邪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影子没回答,只是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卷竹简,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黄,上面似乎刻着字。“下一局,在蛇沼。”他丢下这句话,身影突然变淡,像墨滴融入水中,瞬间消失在林海深处。

原地只留下一片飘落的竹叶,叶面上用墨写着两个字:等你。

胖子一脚把竹叶碾进泥里:“他娘的!玩这套!胖爷这就追上去……”

“别追。”解雨臣拉住他,“他敢留地址,就不怕我们去。蛇沼里一定有他真正想要的东西,而我们,已经成了他棋盘上必须走的子。”

白泽收起灵剑,指尖还捏着那半片符纸:“他用白家的阵法,引我们破局,又点出蛇沼……是想借我们的手,去拿某样他拿不到的东西。”

吴邪看向张起灵,对方握着古刀的手紧了紧,刀身映出他眼底的沉静。“去吗?”吴邪问。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抬脚往林海深处走去,方向正是刚才影子消失的地方。

“得,这还用说吗?”胖子扛起工兵铲跟上,“管他什么局什么子,敢耍胖爷,就得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

解雨臣冲白泽扬了扬下巴,两人并肩跟上。阳光穿过枝叶,将五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缕被白泽捏碎的墨线,正顺着他们的脚印,悄悄往蛇沼的方向延伸——像一张早就织好的网,等着他们一步步踏进去。

吴邪摸了摸铜铃,铃铛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他忽然觉得,这趟长白山之行,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终点,而是有人精心布下的起点。

往林海深处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日头渐渐偏西,风里多了些潮湿的腥气。胖子掏出水壶猛灌两口,咂咂嘴:“我说,那影子提到蛇沼,该不会是当年咱们去过的那片吧?要是再遇上野鸡脖子,胖爷可跟它们没完!”

吴邪想起蛇沼里的瘴气和那些缠人的蛇,后背有点发紧:“不好说,但能让那人特意提一句,肯定不简单。”他看向白泽,“你家古籍里提过蛇沼吗?”

白泽正低头看着地面,灵剑光带在腐叶间扫来扫去,像在追踪什么:“提过只言片语,说那里是‘地脉之眼’,地下藏着条墨色的暗河,水色跟画匠的墨汁一样,能映出人心底的东西。”他忽然停住脚,光带指向一丛灌木——草根处沾着点青灰色的布料碎屑,跟刚才那影子穿的衣服颜色一致。

“他没走远。”解雨臣指尖转着细刃,“故意留线索,就是想让我们跟上。”

张起灵突然加快脚步,古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前方的树丛“哗啦”分开,露出一块被踩平的空地,地上用石子摆着个简易的地图,指向东南方,旁边还压着片枯叶,叶面上用指甲刻着个“镜”字。

“镜?”吴邪捡起枯叶,“什么意思?”

“地脉之眼的暗河,就叫‘镜沼’。”白泽的脸色凝重起来,“古籍里说,那河水能照出‘本相’——不管是人是鬼,是真是假,到了河边都藏不住。”

胖子嗤笑一声:“照本相?那胖爷照出来,还不得是个威风凛凛的美男子?”

“或许没那么简单。”解雨臣盯着石子地图,“那人引我们去镜沼,是想让我们看见‘不想看见的本相’。比如……谁心里还藏着没散的执念,谁的‘信’还不够坚定。”

张起灵突然弯腰,从空地里捡起一枚生锈的铜钱,钱眼里缠着根细如发丝的墨线。他捏断墨线,铜钱在掌心转了转,递给吴邪。吴邪接过来,只觉入手冰凉,铜钱边缘的锈迹竟慢慢褪去,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是他杭州铺子的门牌号码。

“这是……”吴邪心头一震。

“他在提醒我们,每个人的执念,都是他手里的钩子。”白泽的灵剑光带缠上那枚铜钱,墨线的痕迹瞬间被烧尽,“到了镜沼,这些执念会被放大,变成最锋利的刀。”

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嘎”的一声怪叫,一只羽毛漆黑的鸟从头顶飞过,嘴里叼着片纸,正往东南方飞。胖子眼疾手快,抄起块石头扔过去,鸟被砸中翅膀,纸团应声落下。

吴邪捡起纸团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镜沼见真章,缺一人则败。”

“缺一人则败?”胖子挠头,“他是说,咱五个少一个都不行?”

解雨臣把纸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纸上有瘴气的味道,是蛇沼那边特有的。他已经在镜沼等着了。”

张起灵抬头望向东南方,古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白。吴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蛇沼是当年他们失散过的地方,那句“缺一人则败”,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怕什么。”吴邪拍了拍张起灵的胳膊,把那枚铜钱揣进兜里,“当年能从蛇沼走出来,这次也一样。再说了,这次咱们五个都在,谁也别想掉队。”

胖子抡了抡工兵铲:“就是!胖爷我这次把工兵铲磨利了,野鸡脖子敢来,就给它们剃个光头!”

解雨臣笑了笑,细刃收进袖中:“走吧,去会会这位‘引路人’。我倒想看看,他费这么大劲,到底想从我们这儿照出什么‘真章’。”

白泽的灵剑在前面开路,光带刺破渐浓的暮色。五人再次启程,脚印在潮湿的腐叶上烙下深痕,东南方的天际线隐隐泛着青灰色,像蒙着一层没干的墨。

吴邪摸了摸兜里的铜钱和铜铃,一个映着执念,一个守着清醒。他忽然觉得,不管镜沼里藏着什么本相,只要身边这四个人的呼吸和脚步声还在,就算照出再多魑魅魍魉,他们也能一起劈碎了走过去。

夜色渐深,林海深处的腥气越来越重,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水流声,像谁在暗处磨着墨,等着他们蘸笔落纸。

水流声越来越近,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白泽的灵剑光带在前方织成一张光网,将垂落的藤蔓尽数斩断——那些藤蔓上缠着细碎的蛇鳞,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显然离蛇沼不远了。

“小心脚下。”解雨臣突然开口,细刃指向地面。腐叶下露出暗绿色的泥潭,表面浮着层泡沫,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是瘴气凝聚的‘假泥’,踩进去会被拖进地下。”

张起灵的古刀横劈而出,刀风卷起一片落叶,精准地落在泥潭中央。叶片刚接触泡沫,就像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发黑,转瞬化作一缕青烟。

胖子咋舌:“他娘的,这地方比上次来还邪门。”他从背包里翻出几块硫磺,掰碎了撒在四周,“老法子,驱驱邪祟。”硫磺遇湿冒出白烟,果然逼退了几片试图靠近的藤蔓。

吴邪攥紧铜铃,铃铛在掌心微微发烫。他注意到白泽的灵剑光带颜色淡了些,显然一路消耗不小:“还能撑住吗?”

白泽点头,额角却渗出细汗:“没事,到了镜沼就好了。暗河的水虽然邪门,却能中和瘴气。”他忽然指向左前方,“那边有光亮。”

众人拨开树丛,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沼泽地横在眼前,水面漆黑如镜,映着天上的残月,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沼泽中央有块青石台,台上燃着三盏油灯,火苗蓝幽幽的,照出个熟悉的青灰色身影。

正是之前在林海中消失的那个人。

“恭候多时了。”那人转过身,脸上蒙着层薄纱,声音透过纱巾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别装神弄鬼了。”胖子扛着工兵铲往前走了两步,“说吧,你到底是谁?引我们来镜沼,想干什么?”

那人没回答,只是抬手指向镜面般的暗河:“自己看。”

五人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各自的倒影从水底浮了上来——吴邪的倒影里,杭州铺子的伙计正对着空荡的柜台叹气;胖子的倒影旁,摆满了他最爱的酱肘子,却没有一人陪他吃;解雨臣的倒影站在老九门的卷宗堆里,四周空无一人;白泽的倒影对着散落一地的账本发愁,指尖的灵剑黯淡无光;而张起灵的倒影……正独自走向长白山的深处,背影孤寂得像从未有人陪过。

“这是……”吴邪的心脏猛地一缩,倒影里的铺子冷清得让他发慌。

“是你们最害怕的‘失去’。”蒙面人轻笑一声,“镜沼照本相,也照心魔。你们嘴上说‘五人同心’,可心里谁没藏着点怕被丢下的念头?”

水面的涟漪越来越大,倒影里的景象开始扭曲——吴邪的铺子里闯进了黑影,胖子的肘子化作墨蝶,解雨臣的卷宗燃起大火,白泽的账本被墨汁浸透,张起灵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迷雾里。

“别看!”白泽的灵剑光带猛地扫向水面,光带撞上水面的瞬间,竟被弹了回来,“它在引我们入魔!”

可已经晚了。胖子盯着倒影里的墨蝶,眼睛渐渐发红:“我的肘子……我的肘子……”手里的工兵铲差点脱手。解雨臣的指尖微微颤抖,细刃在袖中发出轻鸣,显然被卷宗着火的幻象刺痛。

吴邪突然想起白泽说的“心砚”,猛地晃了晃铜铃。清脆的铃声穿透瘴气,水面的倒影剧烈晃动起来:“那不是真的!胖子,你上次啃肘子的时候,我们都抢着跟你分;花儿爷,老九门的事我们陪你查;小哥……”他看向张起灵,对方正死死盯着倒影里消失的背影,古刀握得发白,“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张起灵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古刀狠狠劈向水面!刀光入水的刹那,镜面般的暗河突然炸开,无数墨色的水珠飞溅而起,在空中凝成刚才那些倒影的形状,却被刀风瞬间劈碎。

“画出来的恐惧,终究是假的。”张起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度,“我们怕的不是失去,是忘了彼此还在。”

他话音刚落,吴邪兜里的铜钱突然发烫,竟自行飞出,落在水面上。铜钱旋转着沉入水底,暗河的水瞬间褪去墨色,露出底下清澈的河床——原来所谓的“镜沼”,根本不是什么地脉之眼,而是一个巨大的石制圆盘,上面刻满了和之前心砚相似的纹路,只是中心多了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吴邪的铜铃。

蒙面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解雨臣的细刃早已出鞘,如一道青芒缠住他的手腕:“想走?”

细刃划破了对方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刺青——那是个残缺的“九”字,和老九门的标记如出一辙。

“你是……”解雨臣瞳孔骤缩。

蒙面人突然扯下薄纱,露出一张与解雨臣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疤痕:“小花儿,多年不见,连你堂叔都不认得了?”

解雨臣的细刃猛地握紧:“解连环?你不是早就……”

“早就死了?”解连环笑了,笑声里带着股疯癫,“老九门的水太深,不死一次,怎么查清楚当年的事?这心砚和镜沼,都是我从古籍里翻出来的法子,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代人,能不能守住当年我们没守住的东西。”

他指向石盘中心的凹槽:“铜铃放进去,这局就破了。但我得提醒你们——破了这局,后面还有更险的路。老九门欠的债,终究要有人还。”

吴邪看着石盘凹槽,又看了看身边的四人。胖子已经清醒过来,正怒视着解连环;白泽的灵剑光带蓄势待发;张起灵的古刀护在他身前;解雨臣握着细刃,眼神复杂地看着解连环。

“债要还,路也要走。”吴邪拿起铜铃,一步步走向石盘中心,“但不是按你画的道走。”

铜铃落入凹槽的瞬间,整个石盘剧烈震动起来,暗河的水顺着纹路倒流,将那些墨色的执念尽数冲散。解连环被震得后退几步,看着五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忽然低低地笑了:“好……好……”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竟开始变得透明,像之前的墨影一样渐渐消散:“蛇沼只是开始……下一站,新月饭店。”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中时,石盘停止了震动,瘴气渐渐散去,露出通往外界的路。胖子一脚踹在石盘上:“什么堂叔!分明是个老狐狸!”

解雨臣望着解连环消失的方向,细刃缓缓收起:“他没说谎,老九门的债,确实该清了。”

白泽的灵剑光带重新变得明亮:“新月饭店……那里藏着白家丢失的半本账本,或许和老九门的事有关。”

吴邪从凹槽里取出铜铃,铃铛上沾着点石屑,真实得很。他看向张起灵,对方正看着他,眼底的沉寂散去,多了些暖意。

“新月饭店就新月饭店。”吴邪笑了,“正好,我还欠那儿一顿饭钱没给呢。”

五人转身往外走,石盘在身后渐渐沉入沼泽,仿佛从未存在过。暗河的水彻底退去,露出底下的青草,沾着晨露,新鲜得能掐出水来。

胖子摸了摸肚子:“说真的,现在能找个地方吃口热乎的不?不管是铁锅炖还是啥,只要不是墨汁味儿的就行。”

“前面应该有村子。”白泽指着远处的炊烟,这次的炊烟在风里轻轻晃动,真实得很,“去借个锅,我来煮面。”

吴邪回头望了眼沼泽深处,解连环最后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不知道新月饭店里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身边这几个人还在,再深的债,再险的路,他们都能一起走过去。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五人的背影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写不完的故事,正朝着下一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