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地界(1 / 2)

走出沼泽地界,空气里的铁锈腥气渐渐被草木的清香取代。胖子一路抱怨肚子饿,脚步却没慢半分,眼睛在林子里扫来扫去,活像头找食的熊:“我说白泽,你这煮面的手艺靠谱不?别到时候整出一锅跟镜沼水似的黑汤子。”

白泽刚收了灵剑,闻言从背包里摸出块风干的腊肉晃了晃:“祖传秘方,配着山泉水煮,保你吃三碗还想再来一盆。”

吴邪跟在张起灵身边,看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古刀的纹路,想起镜沼里那个孤寂的背影,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哥,刚才那倒影就是瞎编的,你别往心里去。”

张起灵转头看他,眸子里映着树缝漏下的光斑:“嗯。”一个字,却比什么都让人安心。吴邪忽然想起刚才自己喊“你从来不是一个人”时,小哥握刀的手明显松了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暖。

解雨臣走在最前头,指尖还留着细刃划破布料的触感。解连环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总在眼前晃,尤其是眼角那道疤,像极了老照片里某个模糊的身影。“老九门的债……”他低声重复,忽然停步回头,“吴邪,你那铜钱和铜铃,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吴邪一愣,摸出兜里的铜钱。刚才沉入暗河的铜钱不知何时回到了兜里,边缘竟多了圈淡淡的金光。铜铃更甚,铃身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好像……更亮了?”

“镜沼的水冲散了瘴气,也激活了这些物件。”白泽凑过来看了看,“心砚、铜铃、铜钱,还有小哥的刀,恐怕都跟老九门的旧事有关。解连环说新月饭店有线索,多半没骗人。”

说话间,远处的炊烟越来越浓,隐约能听见狗吠声。胖子眼睛一亮,拔腿就跑:“有村子!胖爷的胃终于能见到回头钱了!”

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汉,见他们背着大包过来,眯眼打量了半晌:“你们是……进山的猎户?”

“大爷,我们是来旅游的,迷路了。”吴邪递过去瓶没开封的水,“想借个地方歇歇脚,煮点东西吃,钱照给。”

老汉接过水,往村里指了指:“去村东头王寡妇家吧,她男人前几年走了,家里就她一个,好说话。”

王寡妇家是座青砖小院,院里种着架黄瓜,嫩得能滴出水。女人三十来岁,梳着利落的发髻,见他们进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老汉跟我说了,进来吧。锅灶在东屋,柴火现成的。”

白泽利落地支起锅,山泉水烧开的声响里,腊肉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胖子蹲在灶台边,眼睛瞪得溜圆:“嚯,这味儿绝了!比潘家园门口那馆子强十倍!”

解雨臣靠在门框上,看着吴邪和胖子抢着洗青菜,张起灵默默坐在院角擦刀,白泽在灶台前忙得热火朝天,忽然觉得镜沼里那“空无一人”的幻象格外可笑。他从包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递给王寡妇:“刚看你咳嗽,这是治风寒的,试试。”

女人愣了愣,接过去道了谢。

面煮好时,天已经擦黑。五个人围着炕桌坐定,碗里的面条冒着热气,腊肉片泛着油光,胖子呼噜噜吃了大半碗,才含糊道:“说真的,要不是解连环那老狐狸搅局,咱现在该在杭州楼外楼吃西湖醋鱼了。”

“新月饭店也有好吃的。”吴邪咬着面条,“我上次去,他们的烤鸭做得比全聚德还地道,就是……有点贵。”他想起当年为了拍鬼玺,在那儿欠的一屁股债,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张起灵忽然放下筷子,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有人。”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轻响。白泽的灵剑瞬间出鞘,光带在屋里亮了亮:“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孩走了进来。他眼神怯生生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包,小声说:“阿姨,我娘病了,能不能给点吃的。”王寡妇起身,刚要去拿吃的,胖子却拦住她:“等等,这大晚上的,哪来的小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吴邪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小孩,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怪异。白泽将灵剑横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小孩。小孩被众人的反应吓得一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的,我娘病了,我没骗你们。”解雨臣走上前,蹲下身子,轻声问:“你家在哪里,能带我们去看看你娘吗?”小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跟着小孩去看看,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与老九门旧事有关的线索,于是纷纷起身,跟着小孩走出了小院。

月光洒在乡间小道上,小孩在前面走着,脚步匆匆。众人紧紧跟在后面,气氛有些压抑。走着走着,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陌生起来,树木愈发茂密,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突然,小孩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们,眼神里没了怯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诡异。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小孩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寒冷刺骨。无数黑影从四周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胖子惊叫道。白泽握紧灵剑,警惕地看着四周。解连环说的新月饭店线索难道是个陷阱?此时,小孩冷冷开口:“你们不该跟着来的。”说罢,那些黑影朝着他们扑了过来,一场恶战即将展开,而他们能否在这重重危机中找到老九门旧事的线索,还是会就此陷入绝境……

白泽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掠至吴邪身前,灵剑嗡鸣着划破夜色,带起一道凌厉的寒光。“铛”的一声脆响,最先扑来的黑影被剑锋劈中,竟发出金属相撞的闷响,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吴邪,退到后面!”白泽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他手腕翻转,灵剑在他掌心灵活得如同手臂的延伸,时而横削阻断黑影的攻势,时而竖劈撕开包围圈的缺口。吴邪虽惊,却也迅速稳住心神,摸出腰间的匕首戒备,目光紧盯着那些不断涌来的黑影——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像流动的墨汁,却带着能撕裂皮肉的利爪。

“这些东西不是活物!”白泽一剑逼退左侧袭来的黑影,余光瞥见又有三道黑影从斜后方扑向吴邪,他猛地旋身,灵剑画出一道圆弧,将三道黑影同时斩碎,“它们怕阳气,集中火力打中心处!”

胖子早已抄起地上的石块砸向黑影,见状嗷嗷叫道:“小白兄弟说得对!胖爷我这一身正气,还治不了这帮玩意儿?”说着就往吴邪身边凑了凑,用宽厚的后背护住他的侧面。

白泽眼角余光扫到右侧又有黑影突破防线,直逼吴邪的咽喉,他脚下步法变幻,灵剑陡然变向,如同白蛇吐信,精准地刺穿那黑影的核心。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彻底溃散。他喘息着侧头,正对上吴邪担忧的目光,只匆匆递过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再次投身混战之中。

月光被乌云遮蔽的瞬间,一道格外庞大的黑影从树梢跃下,带着腥风扑向吴邪的后心。白泽心头一紧,想也没想便横剑挡在吴邪背后,硬生生受了那黑影一击。“噗”的一声,他闷哼着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死死握着灵剑不曾松开。

“白泽!”吴邪惊呼着扶住他,却见白泽眼中寒光更盛,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灵剑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敢伤我要护的人,找死。”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回战场,剑光暴涨,将那道庞大的黑影连同周围数道小影一并绞碎,硬生生在包围圈中撕开一道缺口。

“走!”白泽回头喊道,声音虽带沙哑,却掷地有声。吴邪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拽着他的手臂紧随其后,胖子和解雨臣等人立刻跟上,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朝着黑影相对稀疏的方向突围而去。而那诡异的小孩,正站在远处的树影里,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突围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那些黑影仿佛杀不尽的潮水,刚劈开一道缺口,转瞬又被新的黑影填满。白泽忍着后背的剧痛,灵剑上的金光时明时暗,每一次挥剑都要耗费极大的气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解雨臣足尖点在一根枯枝上,借力旋身避开两道黑影,指尖夹着的飞镖精准刺入旁边黑影的核心,“这些东西受那小孩操控,得先制住他!”

话音刚落,那小孩忽然冷笑一声,双手在胸前结了个诡异的印诀。周围的黑影瞬间变得狂暴,利爪上竟渗出暗红色的黏液,落在地上嗤嗤冒烟。

“吴邪小心!”白泽眼疾手快,一把将吴邪推开,自己却被一道黑影的利爪扫中肩头,布料瞬间被撕开,皮肉外翻,渗出的血珠刚涌出来就被周围的寒气冻成了冰晶。他咬着牙反手一剑,将那黑影劈成两半,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

吴邪被推得踉跄几步,回头看见白泽肩头的伤,心脏猛地一缩。他忽然想起背包里还有几枚从陈皮阿四旧物里找到的铜钱——据说沾过黑驴血,能驱邪祟。他摸出铜钱,用尽全力朝最近的黑影掷去,铜钱撞上黑影的瞬间果然迸出火星,那黑影竟像被灼烧般后退了半尺。

“这玩意儿有用!”吴邪大喊着又摸出几枚铜钱,“白泽,接着!”

白泽瞥到空中飞来的铜钱,左手一抄稳稳接住,指尖刚触到铜钱,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阳气。他眼神一亮,将铜钱攥在掌心,灵剑上的金光竟骤然明亮了几分。“胖子,掩护我!”他大喝一声,身形再次提速,灵剑带着铜钱的阳气直刺那小孩所在的方向。

小孩显然没料到他们还有后手,脸色微变,急忙催动更多黑影阻拦。白泽却借着胖子用石块砸出的空档,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距小孩不过三丈之遥时,他猛地将掌心的铜钱拍在剑脊上。

“破!”

灵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那些挡在前方的黑影如同冰雪遇火,瞬间消融。小孩被光柱扫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竟像被点燃般冒出黑烟,眼神里终于露出了恐惧。

“是你引我们来的,总该说点什么吧?”白泽剑尖直指小孩咽喉,声音冷得像冰,“老九门的线索,到底藏在哪?”

小孩蜷缩着后退,脸上的诡异渐渐褪去,变回了几分孩童的惊恐:“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那些还在围攻的黑影像是接收到指令,竟瞬间停止了动作,化作黑烟消散在夜色里。周围的寒气也随之退去,只剩下月光重新洒在布满狼藉的小道上。

白泽皱眉看向钟鸣传来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座破败的祠堂轮廓。吴邪走上前,看着惊魂未定的小孩:“奉命?奉谁的命?”

小孩嘴唇哆嗦着,刚要开口,却突然双眼翻白,直挺挺倒了下去。解雨臣探了探他的鼻息,沉声道:“人没事,但被下了傀儡术,问不出东西了。”

白泽望向那座祠堂,灵剑上的金光渐渐敛去:“钟声从那边来,要么是陷阱,要么……就是线索藏在那儿。”

吴邪看着白泽肩头的伤,又看了看远处影影绰绰的祠堂,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什么,都得去看看。”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三爷说得对,胖爷我还没怕过谁!走!”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白泽走在吴邪身侧,灵剑依旧紧握在手中,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的目光始终锐利——他知道,这场关于老九门的迷局,才刚刚揭开一角。

祠堂的木门早已腐朽,推开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梁上几只蝙蝠扑棱棱飞起。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这地方……像是有些年头没正经用过了。”吴邪用手电筒扫过四周,墙壁上隐约能看到褪色的壁画,画中似乎是几个人影在进行某种仪式,“你们看这壁画。”

白泽凑近细看,忽然指着壁画角落一处模糊的印记:“这是……齐家的徽记?”他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说话时牵动了伤势,忍不住蹙了蹙眉。

解雨臣指尖轻抚过壁画边缘,声音低沉:“老九门里,齐家最擅长傀儡术和幻术,刚才那小孩……恐怕就是齐家留下的后手。”

话音刚落,胖子突然“哎哟”一声,像是踢到了什么硬物。众人低头看去,只见他脚边躺着一块断裂的石碑,碑上刻着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唯有“守陵人”三个字还能辨认。

“守陵?守谁的陵?”吴邪正疑惑着,白泽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灵剑指向祠堂深处的供桌:“那里有动静。”

供桌后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能找到这里。”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老九门的债,也该清算了。”

白泽将吴邪护在身后,灵剑微抬:“你是谁?齐家的人?”

黑袍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齐家?早就成了陪葬品。我是这里的守墓人,也是当年那场阴谋的见证者。”他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额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你们要找的线索,就在祠堂地下的密室里,但能不能拿得到,就得看你们有没有命了。”

话音未落,供桌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无数缠着锁链的枯骨从地下爬出,朝着他们蹒跚走来。白泽眼神一凛,知道这又是一场硬仗。他瞥了眼吴邪,见对方虽面色凝重,却已握紧匕首做好准备,便不再分心,灵剑一抖,率先朝着离吴邪最近的枯骨刺去。

“咔嚓”一声,枯骨被剑锋劈碎,锁链却如同活物般缠上剑身。白泽手腕翻转,借着剑身的弧度将锁链甩开,同时抬脚踹向另一具扑来的枯骨。他余光瞥见吴邪被三具枯骨围攻,动作虽略显生涩却章法不乱,显然这些年的历练没白费,心里稍安,转而迎向更多的敌人。

黑袍人站在供桌旁冷冷看着,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铃铛,轻轻摇晃起来。枯骨们像是被注入了力量,动作陡然加快,锁链碰撞着发出骇人的声响。

“这老东西在搞鬼!”胖子一肘子撞碎一具枯骨的头骨,朝黑袍人嚷嚷,“胖爷我先解决他!”

白泽却道:“别冲动!这些枯骨受铃铛控制,先毁了铃铛!”他话音刚落,突然发现吴邪脚下的地面开始松动,竟有一只枯手从土里钻出,直抓他的脚踝。

“吴邪!”白泽心头一紧,顾不得身前的敌人,猛地掷出灵剑。灵剑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钉在那只枯手旁的地面上,强大的剑气将周围的土块震飞,暂时逼退了地下的威胁。他趁机冲过去,一把将吴邪拉到身边,同时拔出灵剑,反手斩向追来的枯骨。

吴邪站稳脚跟,喘了口气:“谢了。”

白泽摇摇头,目光扫向黑袍人手中的铃铛:“得想办法拿到那铃铛。”

解雨臣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胖子,左路佯攻。吴邪,吸引他注意力。”话音未落,他已如狸猫般窜向右侧,指尖飞镖连射,目标却是黑袍人身后的烛台。

烛火熄灭的瞬间,白泽抓住机会,身形如箭般扑向黑袍人。黑袍人反应极快,铃铛猛地晃动,数具枯骨挡在他身前。白泽却不硬拼,借着枯骨的遮挡,突然变向,从侧面绕到黑袍人身后,灵剑直指他握铃的手腕。

黑袍人惊呼一声,急忙缩手,铃铛却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吴邪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接住铃铛。几乎在同时,所有枯骨都停止了动作,“哗啦”一声散成一地碎骨。

黑袍人见状,脸上露出绝望之色,瘫坐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

白泽收剑回鞘,走到他面前:“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真相了。”

黑袍人望着吴邪手中的铃铛,喃喃道:“密室的钥匙……就是这枚铃铛。下去吧,你们会知道当年老九门为何分裂,为何有人背叛……只是别忘了,真相往往比死亡更可怕。”

吴邪看了看手中的铃铛,又看了看白泽肩头的伤,深吸一口气:“不管有多可怕,我们都得知道。”

白泽点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起下去。”

祠堂深处的地面缝隙越来越大,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黑暗中仿佛藏着无数秘密,正等待着他们揭开。

阶梯蜿蜒向下,潮湿的寒气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摇曳,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蠕动。

“这密室修得够深的,当年得费多少力气。”胖子压低声音嘀咕,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工兵铲,“胖爷我总觉得这墙缝里藏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