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满地狼藉(1 / 2)

官兵赶到时,现场只剩下昏迷的守陵人后裔和满地狼藉。解雨臣亮出早已备好的身份令牌,只说是遇上了山匪劫道,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官府的人。胖子被张起灵背着,嘴里还嘟囔着“烤鸡翅膀”,想来是在做什么美梦。

将那名同族后裔就近安置在镇上的客栈,吴邪坐在窗边,看着手里的枯骨发呆。龙骨里的凶煞已散,此刻看来和普通的兽骨没什么两样,可就是这东西,掀起了这么多腥风血雨。

“在想什么?”解雨臣端着两碗茶走进来,递给他一碗,“白泽去查那名后裔的底细了,张起灵守在门口,放心吧。”

吴邪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你说,我们真的解决问题了吗?七星楼的楼主还没露面,那所谓的‘影卫’也只是冰山一角。”

“至少龙骨的威胁解除了。”解雨臣看向窗外,“至于七星楼,他们既然敢动龙骨,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不过现在我们手里有筹码——那个后裔,还有帛书里的线索。”

正说着,白泽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凝重:“查到一些事。那人名叫吴影,是守陵人分裂出去的‘影派’后裔。他们这一脉世代居住在七星楼的据点,说白了,就是被七星楼主当容器养着,用来压制龙骨里的凶煞。”

“容器?”吴邪皱眉,“就像……活祭品?”

“差不多。”白泽点头,“影派的血脉里有先祖的血祭印记,能暂时安抚凶煞,这也是为什么吴影能靠近龙骨而不被反噬。但这种压制是有代价的,每用一次血脉之力,他们的寿命就会缩短。”

吴邪想起吴影脸上的疲惫和眼底的红丝,心头微沉:“所以他说的诅咒,是真的?”

“半真半假。”解雨臣捻着茶杯轻笑,“被凶煞侵蚀是真的,但所谓的‘抛弃’,更像是影派为了夺权编造的借口。帛书上写得很清楚,当年分裂是因为理念不同——正统派想化解凶煞,影派却想利用它的力量,这才被逐出皇陵。”

客栈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胖子的怒吼:“你他娘的偷袭胖爷!”

张起灵率先冲下楼,吴邪三人紧随其后,只见吴影不知何时醒了,正举着碎瓷片抵在胖子脖子上,眼底布满血丝:“放我走!否则我杀了他!”

“你杀了他,自己也走不了。”张起灵古刀出鞘,刀身直指吴影眉心,“放开他。”

吴影的手在发抖,碎瓷片划破了胖子的皮肤,渗出血珠:“我不能回去!七星楼主不会放过我的!他要的不是龙骨,是我们影派的血脉!他想……他想用人血养出更厉害的凶煞!”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白泽突然想起什么:“难怪刚才黑袍人用的术法带着血腥味,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抢龙骨,是为了逼你动用血脉之力,好趁机取你的血!”

吴影的脸色瞬间惨白,显然被说中了心事。胖子趁机掰开他的手腕,反手将他按在桌上:“孙子!敢拿胖爷当人质,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等等。”吴邪拦住胖子,“他知道七星楼主的底细。”

吴影趴在桌上,肩膀微微颤抖:“我不知道楼主是谁,只见过他的使者。每次见面都在密室里,他从不露面,只通过青铜令牌传达命令。但我偷听到他的手下说……他在找‘血玉棺’,说那里面有能让凶煞完全觉醒的东西。”

“血玉棺?”解雨臣眼神一凛,“那不是传说中战国时期的邪物吗?据说用万人血髓浇筑而成,能滋养尸身不腐,还能……”

“还能放大凶煞的力量。”白泽接过话头,“如果七星楼主真找到血玉棺,再用影派的血催动,后果不堪设想。”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白泽灵剑脱手而出,钉在窗棂上,刺穿了一只信鸽的翅膀。信鸽腿上绑着一个小管,里面卷着一张纸条。

解雨臣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血玉棺在秦岭,速来。”字迹和之前铁盒里的信一模一样。

“是陷阱。”张起灵言简意赅。

“也是线索。”吴邪看着纸条,“他们想引我们去秦岭。”

吴影突然开口:“血玉棺确实在秦岭。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找到了血玉棺的线索,才被七星楼灭口的。他死前给我留了一张地图,藏在……”他顿了顿,看向吴邪,“藏在和你玉佩纹路相同的地方。”

吴邪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除了玉佩,还有半块从青铜盒里找到的碎玉。他将碎玉掏出来,吴影的目光落在上面:“就是这个!地图刻在碎玉内侧,要对着阳光才能看见。”

吴邪举起碎玉对着窗外的阳光,果然看到里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一幅地图,终点标注着秦岭深处的一个地名。

“看来我们没得选了。”解雨臣将纸条烧掉,“要么等着七星楼养出凶煞,要么主动出击,去秦岭找血玉棺。”

胖子揉着脖子站起来:“去就去!胖爷我还怕了不成?不过这次得带足家伙,顺便再雇几个高手,省得总被人偷袭。”

吴影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吴邪:“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知道影派留下的密道,能避开七星楼的眼线。也算……赎罪。”

众人对视一眼,解雨臣率先点头:“可以。但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保证你活不到秦岭。”

白泽收回灵剑,剑身映出窗外的天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今晚就动身。”

张起灵默默收起古刀,走到吴邪身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碎玉上。吴邪知道他的意思——前路只会比之前更危险,血玉棺、七星楼主、影派的秘密……每一个都藏着致命的陷阱。

但他握紧碎玉,指尖触到上面的纹路,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至少现在,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身边有可以信任的人。

夜色渐浓,五人趁着月色离开了客栈,朝着秦岭的方向出发。没人注意到,客栈屋顶的阴影里,一个黑衣人正将一枚青铜令牌捏碎,令牌落地的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夜色中。

而千里之外的秦岭深处,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山谷里,一具通体血红的玉棺正静静躺在山洞中,棺身上的纹路隐隐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棺而出。

“古墓里怎会有官兵?”白泽突然收剑,灵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尖指向那些刚被“打发走”的官兵——他们的脚步虚浮,盔甲上的锈迹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灰败的土色,“咱们还在幻境。”

话音刚落,那些官兵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五官像融化的蜡油般流淌,最终变成了一张张七窍流血的脸,正是之前在地宫入口见过的地缚灵!

“我操!”胖子吓得后退半步,工兵铲差点脱手,“这些孙子怎么又变回来了?不是说龙骨都搞定了吗?”

吴邪低头看手心的玉佩,原本温润的玉面此刻竟泛起一层白雾,连带着他的指尖都开始发麻。他猛地看向吴影,却见对方脸上的惊恐慢慢凝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和之前戴银面具的人如出一辙。

“你……”吴邪心头一沉,刚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幻境的开关,从来都不在龙骨里。”吴影的声音变得尖利,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作无数黑色的雾气,“在你心里啊,吴邪——你越是想摆脱宿命,这循环就越是牢固。”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刀身的嗡鸣也变成了刺耳的杂音。解雨臣的软剑缠在手腕上,竟像活物般收紧,勒出红痕。整个客栈开始扭曲,桌椅化作泥土,墙壁渗出黑血,之前的官道、马车、甚至吴影的忏悔,都像被水泡过的画纸,慢慢晕开、褪色。

“是壁画上的诅咒在作祟!”白泽的声音带着回响,他的身影也开始闪烁,“这幻境以人心最深处的‘信以为真’为食,我们刚才越是相信官兵是真的、吴影是可信的,幻境就越牢固!”

胖子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嘶吼:“他娘的……头好疼……”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地宫入口的人脸、暗河的水鬼、守陵兽的悲悯眼神,最后定格在那张和吴邪相似的壁画少年脸上,“我好像……见过这些……”

“别信它!”白泽一剑劈开扑向胖子的地缚灵,那灵体被剑气斩碎,却又很快重组,“这些都是幻境编织的谎言!它在勾起我们的记忆碎片,让我们分不清真假!”

吴邪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痛感清晰无比,但手心的玉佩却越来越凉,甚至结出了薄冰。他看向解雨臣,却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软剑,剑身上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壁画上推少年下祭台的黑衣人。

“小花!”吴邪大喊。

解雨臣猛地回神,软剑一抖,劈开幻象:“这幻境在模仿我们最在意的东西——胖子怕被算计,张起灵警惕危险,而我……”他看向吴邪,眼神锐利,“它在利用我们的信任。”

张起灵虽未言语,但古刀始终护在吴邪身前,刀身的杂音渐渐平息,反而透出一股斩断虚妄的凛然之气。那些扑来的地缚灵一靠近古刀,便像被烈火灼烧般惨叫着消散。

“找到阵眼了!”白泽突然指向客栈中央的柱子——那柱子上原本没有任何痕迹,此刻却浮现出和壁画相同的纹路,一个戴玉佩的少年虚影正被无数只手拉扯,“是这诅咒的源头!它把我们困在‘解决危机’的循环里,让我们以为在前进,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吴影的虚影突然出现在柱子顶端,疯狂大笑:“你们逃不掉的!这是守陵人的宿命!每一代都要被永远困在这里,重复祭祀的痛苦!”

“狗屁宿命!”胖子抡起工兵铲砸向柱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这玩意儿怎么打不破?”

“用它。”张起灵突然握住吴邪的手,将他手心的玉佩按向柱子。玉佩接触到纹路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少年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拉扯他的手纷纷消散。

“就是现在!”白泽灵剑脱手,化作一道流光刺入柱子纹路最密集的地方,“破!”

灵剑没柄而入,整个幻境开始剧烈震动。官兵、客栈、吴影的虚影……所有东西都像玻璃般碎裂,露出底下熟悉的景象——他们竟还在那座圆形石室里,守陵兽消散的地方正渗出黑色雾气,而青铜盒依旧敞开着,帛书和半块玉佩静静躺在里面,仿佛从未被触碰过。

“他娘的……绕了这么大一圈,居然一直在这儿?”胖子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

吴邪看着手心的玉佩,上面的白光渐渐褪去,只留下一片温热。白泽拔出灵剑,剑身上沾着黑色的雾气,很快便消散无踪:“这幻境比之前的循环更厉害,它能读取我们的记忆,编织出‘合理’的剧情,让我们一步步相信自己走出去了。”

解雨臣摸了摸手腕,那里的红痕还在,触感真实得可怕:“刚才的官兵、吴影的话、血玉棺的线索……全是假的?”

“不全是。”张起灵突然开口,指向石室角落——那里有一小撮新鲜的泥土,上面留着半个清晰的脚印,和之前戴银面具的人鞋印一模一样,“有人确实来过,幻境是在他们离开后启动的,目的是阻止我们发现真相。”

吴邪重新拿起那卷帛书,展开后,原本写着守陵人日记的地方,此刻多了几行新的字迹,像是用鲜血写就:

“影派未灭,七星为饵,血玉棺是镜,照见人心皆鬼。”

“这是什么意思?”胖子凑过来,“血玉棺是假的?七星楼也是幻觉?”

白泽指尖抚过字迹,脸色凝重:“真假掺半。有人在幻境里给我们留了线索——真正的危险,或许比我们想的更接近。”

石室再次震动,这次却不是幻境崩塌,而是实打实的坍塌。头顶落下碎石,墙壁上的通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不管真假,先出去再说。”解雨臣将帛书塞进吴邪怀里,“至少我们知道了,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

张起灵率先走进通道,古刀开路,劈碎落下的石块。吴邪握紧玉佩,跟着众人穿过摇晃的石室,心里反复琢磨着那几行字。

血玉棺是镜……照见人心皆鬼?

难道从一开始,最该警惕的,就是身边的人?还是说……连他们自己的执念,都成了困住自己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