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脱掉背心,往镜子前凑了凑——胸口、后背、大腿,到处都是这样的淤青,有的地方甚至肿了起来,用手一碰,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乌鸦的声音都变了调。这几天他除了在夜总会应酬,就是待在别墅,连架都没跟人吵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伤?
难不成是梦游时自己摔的?可这淤青的形状,明明是外力打的!
他扶着镜子站稳,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东西开始打转,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那股疼越来越厉害,从骨头缝蔓延到神经,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
“操……”乌鸦咬着牙,想去拿手机叫医生,可手刚碰到床头柜,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膝盖撞在地板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却比不上体内那股钻心的疼。
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透了头发,黏在额头上。
黑暗中,他仿佛听见有无数只虫子在爬,在咬,从皮肤钻进骨头,再钻进心脏。
那种感觉,比被人砍一刀还难受刀伤看得见,能治,可这疼,无影无踪,却要把人活活折磨疯。
别墅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像在倒计时。
乌鸦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越来越沉,眼皮也开始打架,意识像被浓雾裹住,一点点往下沉。
“不……不能睡……”他咬着牙,用头撞了一下地板,想让自己清醒点。
可那股困意和疼痛感交织在一起,像张无形的网,把他越缠越紧。
最后,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布满淤青的背上,那些淤青的颜色,正一点点变深,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
同一时间,油麻地的公寓里,司徒浩南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抱着胳膊在地上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旧楼顶层,雷耀扬猛地坐起来,眼睛瞪得滚圆,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小臂,把皮肤都抓破了。
吴志伟的豪华卧室里,他蜷缩在床上,像只虾米,冷汗把丝绸床单浸透了一大片,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扎了……别扎了……”
没人知道,乱葬岗的破屋里,那五个被香炉压住的草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萎缩,坟头草扎成的身子上,渗出点点黑色的汁液,像在流血。
法坛上的白烛,火苗忽明忽暗,映着巫供奉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绝杀,已经开始。
乌鸦趴在地板上,意识正一点点沉入黑暗,脖颈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像有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
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混沌的意识瞬间被拉回几分。
是脖子上的坤平将军佛牌。
那佛牌是阿赞林师傅亲手制作加持,据说能挡灾避祸,这些段时间跟着他闯江湖,好几次化险为夷。
可此刻,佛牌烫得吓人,温度直往肉里钻,像是在滚油里煮过似的。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佛牌,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佛牌裂了。
一道清晰的裂痕从牌面中央蔓延开来,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转眼就碎成了几片,滚烫的碎片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在灼烧空气。
“怎么会……”乌鸦愣住了。
这佛牌据说能挡刀枪、避邪祟,当初他被人堵在巷子里砍了七刀,全靠这佛牌护住心脉才没死,怎么今天说碎就碎了?
他挣扎着晃悠悠站起来,后背撞到洗手台,才勉强稳住身子。
这时他才明白,刚才那阵灼痛,是佛牌在跟体内的邪祟对抗那股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疼,根本不是喝了假酒,而是有人下了阴咒!
佛牌碎了,可那股阴咒的力量却没减弱,反而像挣脱了束缚的野兽,变本加厉地往四肢百骸里钻。
乌鸦扶着墙,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人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眼窝深陷,黑得像涂了墨,脸上、胳膊上全是青紫色的淤青,有的地方已经肿得发亮,整个人像被十几个人围殴了三天三夜。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突然开始发痒,接着是一阵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
是血。
鲜红的血珠从眼角渗出来,顺着颧骨往下滴,滴在洗手台上,溅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朵里也传来“嗡”的一声,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廓往下流,浸湿了衣领。
紧接着,嘴巴里涌上一股铁锈味,鼻子也开始流血,红得刺眼的血珠滴落在地板上,很快积成一小滩。
七窍流血。
乌鸦看着镜子里七窍流血的自己,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恶鬼,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堵着块滚烫的烙铁。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双腿一软,重重地瘫倒在地,后脑勺磕在瓷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位置正好是阿赞林给他刺的护身经咒。那经咒是用特殊的墨汁刺的,据说能防阴邪,此刻却烫得像有团火在烧,仿佛在拼命提醒他什么。
“阿赞林……师傅……”乌鸦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
屏幕上沾了血,滑溜溜的,他咬着牙,用指甲划开屏幕,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再也撑不住了,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师……师傅……救我……别墅……救我……”
话没说完,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乌鸦的头歪向一边,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而此时的鬼望坡乱葬岗,阿赞林正盘腿坐在一座孤坟前,周围插着十几根白色蜡烛,火苗在阴风里摇曳,映着他脸上诡异的符文。
他正在修炼阴法,这里阴气最重,最适合沟通灵体。
突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刺耳的铃声划破了乱葬岗的死寂。
他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红光,拿起手机一看,是乌鸦的号码。
接通电话的瞬间,听筒里传来的虚弱呼救和最后那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让他脸色骤变。
“乌鸦?!”
没有回应,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阿赞林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法坛,抓起放在坟头的黑色外套,几步冲到停在旁边的摩托车前。
那摩托车是改装过的,排气管冒着黑烟,他拧动油门,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像头受惊的野兽,载着他往乱葬岗外冲去。
山路崎岖,到处是坟包和杂草,阿赞林却开得飞快,摩托车的车灯劈开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
他知道乌鸦的性子,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用这种语气求救只有一种可能
中邪了。
邪法。而且是极其霸道的邪法
“敢动我的弟子……”阿赞林的声音冰冷,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不管是谁,都得死!”
摩托车咆哮着冲出乱葬岗,驶上通往市区的公路。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胳膊上盘绕的蛇形纹身,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到乌鸦的别墅,晚一步,可能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而此时的别墅里,乌鸦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七窍的血还在慢慢渗出,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中盯着他,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