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兴的人靠着白布条认亲,挥刀时少了顾忌,刀刀往要害上招呼;洪兴的人虽然没记号,却靠着多年混出来的默契,三五成群地抱团冲杀,钢管抡得虎虎生风。
光头强憋着一股劲,抡着钢管专找洪兴的小头目下手,一棍砸在个绿毛小子的后脑勺上,对方哼都没哼就倒了。
他正想补上一棍,后腰突然挨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回头一看,是个洪兴的壮汉举着砍刀冲过来。
光头强也顾不上疼,转身用钢管去挡,“哐当”一声,火星溅了他一脸。
乌鸦和陈浩南早就缠斗在了一起。乌鸦的开山刀沉,劈下来带着股狠劲;陈浩南的西瓜刀快,招招往缝隙里钻。
两人你来我往,刀刀致命,周围的小弟想上前帮忙,却被两人的气势逼得不敢靠近。
“你他妈有种别躲!”乌鸦一刀劈空,砍在旁边的路灯杆上,火星溅了陈浩南一脸。
“蠢货!”陈浩南侧身躲开,反手一刀划向乌鸦的胳膊,虽然被对方用刀背挡住,却也留下了道血痕。
混战中,没记号的弊端开始显现。一个洪兴小弟刚放倒个东兴的人,转身就被自己人一钢管砸在背上,疼得他骂骂咧咧:“瞎了眼?
老子是洪兴的!”那打人的也懵了,举着钢管愣在原地:“谁他妈看得出来!”
东兴的人却没这顾虑,看见没绑白布条的就往死里打。
雷耀阳带着十几个兄弟,像把尖刀似的插进洪兴的人群,钢管抡得风车似的,白布条在他胳膊上晃得像面小旗。
“砍!给我往没绑布的砍!”他嘶吼着,一棍砸在个没来得及反应的洪兴小弟头上,对方像袋破布似的倒了下去。
街道上很快积起了血,顺着排水沟往下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夜总会的玻璃被砸得稀烂,碎片混着尸体(重伤倒地者)铺了一地。
停在路边的豪车也遭了殃,一辆玛莎拉蒂的车门被砍出几道口子,一辆宾利的挡风玻璃被钢管砸穿,车标都被人掰了下来当武器。
“南哥!这样下去不行!”山鸡杀到陈浩南身边,胳膊上挨了一刀,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东兴的有记号,咱们分不清谁是谁,已经伤了好几个自己人了!”
陈浩南躲过乌鸦的劈砍,喘着粗气往四周看——果然,洪兴的人已经乱了阵脚,有的对着自己人挥刀,有的缩在角落不敢动。
他咬了咬牙,突然扯开嗓子喊:“洪兴的兄弟!摸左边口袋!把烟盒掏出来举着!”
这是他们以前混街头时定的暗号,紧急情况下用烟盒当记号。
兄弟们一听,赶紧摸口袋,红的、蓝的烟盒被高高举起,在混乱中格外显眼。
“看见举烟盒的别砍!”陈浩南喊完,挥刀又冲向乌鸦,“现在看你还怎么嚣张!”
乌鸦心里咯噔一下这招太损了!
就见陈浩南的刀已经劈到眼前,连忙举刀去挡,却慢了半拍,胳膊被划开道口子,血瞬间染红了衬衫。
“操!”乌鸦疼得怒吼,反手一刀劈向陈浩南的头,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两人再次陷入缠斗,刀光剑影中,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已经照亮了街口的血污。
警笛声像催命的符咒,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把夜总会门口的血污照得愈发刺眼。
乌鸦眼角瞥见街口闪烁的警灯,心里咯噔一下再打下去,等条子来了,谁也跑不了。他当机立断,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跑!”
这一声喊穿透了混战的喧嚣,东兴的人一听,瞬间反应过来。胳膊上缠着白布条的身影纷纷后撤,动作快得像泥鳅。
光头强拖着个被砍伤腿的兄弟,一瘸一拐地往夜总会后门跑;雷耀阳挥刀逼退身前的洪兴小弟,转身就钻进旁边的窄巷;还有人扛起昏迷的同伴,踉踉跄跄地往停在暗处的车边冲。
白布条在夜色里晃成一片,成了撤退时最醒目的指引。
“条子来了!快跑!”东兴的人边跑边喊,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慌张。
他们知道,在西九龙,条子多少会给东兴几分薄面,但真被堵在现场,该蹲局子还是得蹲,没人想在号子里过接下来的日子。
洪兴的人见状也慌了神。陈浩南砍翻最后一个东兴小弟,抬头看见警灯已经到了街口,咬了咬牙:“撤!”他话音刚落,兄弟们立刻往面包车那边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群,转眼就像潮水般退去。
有人跑急了,踩着地上的血滑倒,爬起来顾不上疼,一瘸一拐地接着跑;还有人把砍刀往路边的垃圾桶里一扔,空着手混进看热闹的人群——能少点麻烦是点麻烦。
十几辆面包车再次启动,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载着洪兴的人消失在夜色里。
刚才还厮杀震天的街口,瞬间只剩下满地狼藉:断裂的钢管、卷刃的砍刀、染血的布条,还有几辆被砸烂的摩托车歪在路边,车胎还在慢慢漏气,发出“嘶嘶”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夜总会飘来的香水味,诡异得让人作呕。
警车里的警察慢悠悠地下来,打着手电筒照了照现场,皱着眉骂了句脏话。
这种江湖火并,他们见得多了,大多是装装样子录个口供,真要追查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想惹麻烦。
而此时,西九龙的“仁心医院”早已乱成一团。
说是医院,其实是东兴罩着的私人诊所,医生护士都是社团里信得过的人,专门处理这种“见不得光”的伤。
急诊室的灯亮得刺眼,走廊里挤满了缠着白布条的东兴兄弟,有的捂着流血的胳膊,有的躺在推床上哼哼,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都压不住血腥味。
乌鸦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迹。
刚才撤退时被洪兴的人追着砍,他替身边的小弟挡了一刀,现在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看着来往的兄弟,眉头皱得很紧这次虽然跑得快,但伤的人不少,光是被抬进来的重伤员就有十几个,有的肚子被划开,有的腿骨露在外面,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乌鸦哥,您的伤没事吧?”吴志伟走过来,脸上也添了道新伤,用纱布包着。
他手里拿着个本子,上面记着伤亡情况,“这次咱们伤了三十七人,重伤九个,暂时没出人命。”
乌鸦点点头,指了指里面:“医生够不够?不行就再从别的堂口调两个过来。”
“够,早就备着了。”吴志伟叹了口气,“不过洪兴那边怕是比咱们惨。
刚才听跑回来的兄弟说,他们没记号,混战的时候砍错了不少自己人,有个堂主据说被自己人砍断了手筋。”
乌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活该!让他们逞能,连个记号都不会做,死了也是白死。”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清楚,这次火并只是开始,陈浩南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更不得安生。
急诊室里,医生正在给一个断了肋骨的小弟做手术,没有麻药,那小弟咬着毛巾,疼得浑身发抖,却硬是没哼一声。
旁边的护士麻利地递着器械,脸上没什么表情在这里待久了,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
走廊尽头,光头强正龇牙咧嘴地让护士给他包扎头上的伤口。
他看着来往的兄弟,突然骂了句:“妈的,下次再跟洪兴打,非把他们的腿全打断不可!”
旁边有人接话:“强哥说得对!不过下次得让他们也弄个记号,省得砍起来费劲。”
“弄个屁!”光头强啐了口唾沫,“最好让他们永远没记号,砍死一个少一个!”
乌鸦听着他们的话,没插嘴。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医院的灯光惨白,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极了这场还没结束的恩怨。
他知道,只要他还坐在东兴话事人的位置上,这种刀光剑影的日子,就永远不会结束。
而那些躺在病床上的兄弟,还有今晚流的血,都是他必须赢下去的理由。
急诊室的门开了又关,血腥味和消毒水味交织着,在走廊里久久不散。
这个夜晚,注定有很多人无法入眠,无论是躺在病床上的伤兵,还是躲在暗处盘算的头目,都被卷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身不由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