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升高,照在那些被打乱的穿地尺上,木尺上的引泉符失去了原本的灵气,光泽变得黯淡。
没有人知道,一场无声的破坏已经完成,而四目道长他们满怀希望的寻水计划,正悄然走向一个未知的陷阱。
日头正盛,毒辣的阳光烤得地面发烫,连空气都仿佛在扭曲。
树上的知了被热浪蒸得发狂,“吱呀——吱呀——”的叫声此起彼伏,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噪音网,让人心里越发焦躁。
中午十二点,越野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颠簸着停下,四目道长带着镇长一行人下了车,脚刚落地就被地面的灼热烫得缩了缩。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立刻投向早上插穿地尺的那片洼地。
“快看!”镇长眼尖,率先指着地里的穿地尺喊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些插在土里的穿地尺上,引泉符的纹路间竟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虽是盛夏,这水雾却久久不散,显然是地底水汽上涌的征兆。
四目道长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他指尖轻轻触过符纸上的水雾,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成了!”他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多日来难得的笑容,“皇天不负有心人!
师兄当年留下的法子果然管用!”
说着,他拔出一根穿地尺,只见尺尖确实带着湿润的泥土。
他从随行的包里拿出一面面红色的小旗子,用力插进刚才的位置,旗子在热风里猎猎作响,像一个胜利的信号。
“都插起来!”四目道长干劲十足,“把咱们早上标记的十里八村那些有反应的位置,全插上旗子!”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四目道长亲自下手,每拔出一根有水雾的穿地尺,就精准地插上一面小旗;镇长带着手下的人分片行动,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贴在背上像层浆糊,却没人喊累。
红色的小旗子在干裂的土地上越来越多,远远望去,像一片顽强生长的火苗,映得人心头发热。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最后一面小旗插好时,四目道长才直起身,长长舒了口气。
他看向镇长,语气坚定:“镇长,明天一早,就安排人对着这些旗子的位置往下挖。
记住,不管遇到什么石头瓦块,都给我一直挖下去,我估摸着,最多十多米深,一定能出水。”
镇长看着满地的小红旗,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好!道长放心,我今晚就召集人手,保证天亮就开工!”
他抹了把脸,不知是汗还是泪,“这下可好了,乡亲们终于不用再跑几十里地拉水了。
道长,您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赶紧回去休息吧,免得中暑了。”
四目道长摆摆手,却没立刻上车,而是走到最近的一面小旗旁,蹲下身,用手掌按在滚烫的土地上。
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那是地底水流涌动的征兆。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等挖出水源,这片干裂的土地,总会重新焕发生机的。
“走,回去!”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往车边走去。阳光依旧毒辣,知了还在拼命叫着,但此刻听在耳里,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
天刚蒙蒙亮,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各村的村口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各镇镇长们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褂子,手里拄着铁锹,站在高坡上喊:“都打起精神来!
挖到水,今年的收成就保住了!”
村民们扛着锄头、铁锨,推着独轮车,黑压压一片往插着小红旗的地方赶。
脚下的土地硬得像块铁板,一锄头下去只留下个浅白印,震得虎口发麻。
但没人叫苦,大家都知道,这每一锄下去,都离水更近了一步。
“嘿哟!加把劲!”李家村田里,李镇长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滚滚,锄头抡得虎虎生风,干裂的土块被砸得粉碎。
他身后的小伙子们排成队,用筐子往坡下运土,独轮车轱辘碾过地面,发出“吱呀”的呻吟,却跑得飞快。
西边的王家镇的王镇长更细心,指挥着村民们分层开挖:“底下的土别乱抛,堆在左边,等会儿好填回去补田!”
她蹲在洞边,用手指捻起一把刚挖出的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突然抬头喊:“有潮气了!
再往下挖肯定见水!”
这话像给众人泼了桶凉水——不,是浇了桶烈酒,个个眼睛发亮。
挖洞的村民脱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胳膊,锄头落得更勤了;运土的老汉也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把汗,推着车跑得更欢,独轮车的轱辘都快飞起来。
太阳爬到头顶时,洞已经挖得有十几米深,像口巨大的井。
有人找来长梯子架在洞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顺着梯子往下爬,在洞底继续刨土,时不时朝上喊:“土越来越黏了!
能攥成团了!”
坡上的人听见,顿时欢呼起来。李镇长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攥紧锄头:“加把劲!
让底下的小子们多注意,别挖塌了!”王镇长则让人搬来木板,在洞口搭起简易支架,“把架子支牢,别让上面的土塌下去伤到人。”
汗水顺着每个人的下巴往下滴,砸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洇出个深色的小点。
没人喊渴,没人喊累,心里都憋着股劲等挖出水源,这十里八村的土地就能活过来,孩子老婆就能喝上干净水,明年的庄稼也能长得绿油油的。
洞底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有水珠!土上渗水珠了!”
坡上的人齐刷刷停下动作,连呼吸都屏住了。
紧接着,洞底传来更响亮的喊声:“是水!真的是水!顺着土缝往下滴呢!”
“嗷——!”
欢呼声瞬间炸响,比惊雷还响。李镇长一屁股坐在地上,笑得露出两排白牙;王镇长用袖子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运土的老汉扔下车子,往洞边跑,差点摔进洞里;小伙子们在洞底互相捶打,满脸是泥的脸上,水珠和汗珠混在一起往下淌谁也分不清是水,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