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城的夜空被千万盏灯笼映得通红,张鲁的天师府内丝竹声声。刚刚击退蜀军先锋的捷报让整个府邸洋溢着欢庆的气氛。张鲁高坐主位,宽大的道袍袖口沾着酒渍,满面红光地举起玻璃酒樽。
诸位同饮此杯!若非杨任将军死守米仓山、张富报信有功,此刻蜀军怕是已经兵临城下!张鲁的声音在酒意中带着几分颤抖,待杨将军凯旋、张富返回,本天师必当重赏!
厅内文武官员纷纷举杯应和。坐在左侧首位的功曹阎圃却眉头紧锁,手中酒爵纹丝未动。这位年近五旬的谋士面容清癯,眼中闪烁着忧虑的光芒,额间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更深了。
太守!阎圃待众人饮毕,起身拱手,刘备此番兴兵四万,此番虽受阻,但以庞统、法正之智、张飞、黄忠之勇,必不会善罢甘休。我军虽暂得小胜,却更需未雨绸缪啊。
张鲁的笑容僵在脸上,酒爵重重落在案几上,发出的一声闷响。
一侧的别驾杨松立刻嗤笑出声:阎功曹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他肥胖的身躯向前倾了倾,脸上堆满谄笑,天师治下,五斗米道教化万民,军民一心。刘备就算再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阎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杨大人!你这是误主之言!刘备坐拥益州,兵精粮足,若不早做打算,汉中危在旦夕!
张鲁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厅内气氛骤然紧张,乐师们识趣地停止了演奏。
天师,阎圃转向张鲁,深深一揖,为今之计,当立即加强各关隘防守,同时向许都求援。唯有联合曹丞相,方能抵御刘备大军!
荒谬!杨松猛地拍案而起,脸上肥肉颤动,曹贼狼子野心,天下皆知!若引曹兵入汉中,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张鲁面露迟疑,捋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
杨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阴声道:阎圃,曹贼惯是强占人妻、广收义子,吞并他人基业。你如此力主投靠曹操,究竟是何居心?莫非……
血口喷人!阎圃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起,我阎圃追随天师十余载,忠心日月可鉴!倒是你杨松,近日府中常有不明人士出入,你又作何解释?
杨松脸色骤变,但很快恢复常态,冷笑道:阎功曹这是理屈词穷,开始胡乱攀咬了吗?
够了!张鲁厉声喝止,手中酒爵重重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今日庆功宴上,尔等如此争执,成何体统!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阎圃与杨松各自退回座位,但眼神交锋间火花四溅。
张鲁长叹一声,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此事容后再议。乐师,继续奏乐!
三日前,杨松府邸。
夜色如墨,杨松正在书房清点近日收受的贿赂,忽听管家轻声叩门:老爷,有位荆州来的商人求见,说是有笔大买卖。
杨松小眼睛一亮,急忙将金银藏入暗格:快请!
不多时,一位身着锦袍、腰佩美玉的中年男子含笑而入。男子向杨松深深一揖:在下糜芳,久仰杨大人大名。
糜芳?杨松眯起眼睛,刘备帐下糜竺之弟?
糜芳坦然一笑:杨主簿果然消息灵通。不过在下此次前来,纯为私人生意,与军政无涉。
杨松意味深长地了一声,示意糜芳入座,命人奉上香茶。
茶过三巡,糜芳从怀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轻轻推至杨松面前: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杨松打开木匣,十颗鸽卵大小的南海明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那些珠子。
糜先生这是何意?杨松强作镇定,声音却已发颤。
糜芳微笑:久闻杨别驾雅好收藏,特献上此物。此外……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成都三处商铺的地契,每年可获利不下千金。